能感覺到握著她的手的力道在加重,視線對上,蘇緹的第一反應還是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我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沒有,應該還沒有。」
他支支吾吾,故意沒說清楚,也如願將話題岔開。
空出來的那隻手摸到手機的音量鍵,然後調至靜音。
他是故意讓來接的車晚點,想有更多的相處時間,這樣的陰謀陽謀不算多大的事,但也不能讓她知道。
陳嶼握著她的手,他想的都是另一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知道的事情。
跨年夜,很難想像他在接到電話後,趕過來陪她是怎樣的情景。
蘇緹趴在吧檯上,有些難受的皺眉,指尖卻仍抓著酒杯,杯中的冰塊不見少。
他睫毛顫了顫,將她的手攥在手裡,頭頂上的燈被他這麼一擋都像是碾碎成千片萬片。
後來但凡蘇緹有一絲要轉醒的跡象,他便動都不敢動。
生怕被她知道自己的行徑。
什麼樣的行徑?
籠絡她身邊的人,悉知她的舉動。
至少他無法解釋為什麼又出現在她身邊,為什麼她的朋友會信任的把她交給他。
漏洞百出,他無法正面回答。
他背著蘇緹,煙花綻放,散不去夜空的煙火氣。
喧鬧聲讓蘇緹顫了顫,環住他脖子的手縮緊。他駐足,將她背得更穩。
落雪飄滿頭,他背著她慢慢往回走。
醉酒後睡得酣甜,長發鋪在身後,時不時撩過他的面頰。
婆娑的影子落在地上,蘇緹抵住他的額頭,對他說:「新年快樂。」
溫熱的氣息在灑在他的頸窩,帶著細微的令人有些心悸的悶痛。
新年到來,他又挨過了這麼一年。
繼續往回走,踩在積雪的地面上,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他空出手來去試她的溫度,還好,她的手摸起來還是暖的。
那時的他就想,其實也並不是一定要什麼結果。蘇緹不知道也好,沒有一個人知道也好,所有人都不看好也罷。
至少現在他在觸碰她時,手還是溫熱的。
他背了她一段路,打到一輛計程車。也吩咐計程車師傅:「開慢點,開穩一點。」
擺弄著,將蘇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扭過頭去看她柔軟的發旋,將她抿入唇中的髮絲捋出來,他看著她彷彿要化作針將面容雕刻入眼裡。
他也不是非要什麼結果,也沒有覺得自己可憐。
他只是……只是想挨著她。
之後呢,萬一她後來交了男朋友呢?
車窗外熱鬧又喧囂的景色不斷倒退,燈光一束一束的往這方照,落在他的眼中毫無遮攔的,無聲燃起了一場煙火。
像抽一鞭子就轉一圈的陀螺,他只有在那種屬於反面的情緒占上頭時,才能主動。
沒有人知道,蘇緹也不知道。
發乎情,止乎禮,他那時偷親了她一下,不過那吻就落在發稍。
他吻了一下那縷絲毫不設防的,繞在他眼前的發。
心跳得很快,他想真是不中用。
「蘇緹。」
「怎麼了?」
陳嶼牢牢握住她的手,蘇緹微微湊近,有一縷發垂下,擦過面頰。
發尾稍微捲曲,他想起自己昨晚繞在指尖的姿態。
「……下次不要喝酒,如果實在想嘗的話,一定要叫我在身邊陪著。」
話題過於跳躍,但蘇緹還是聯想到那次跨年夜的宿醉,思緒對接上。
「知道了,那你的酒量怎麼樣。」
她反而有些好奇。
陳嶼不說話。
「沒喝醉過?」
「喝醉過……應該算好吧。」
他酒量好,但也不是喝不醉,酒品有些差,不過那都算是後話了。
來接人的車終於停在面前,陳嶼讓人先送她回去。
「外婆,我回來了。」
蘇緹換了鞋,把包放下。
客廳的燈還亮著,但人卻是在昏暗的臥室裡。外婆坐在窗邊,手搭在窗臺上往外看,她維持著這種姿勢,只是聽到蘇緹叫她時才回頭。
「回來了。」
蘇緹沒有開燈,客廳的光投著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踩著自己的碎影,努力適應昏暗的光線,也學著往窗臺外看:「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