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散煙火,他回去時又去給佛陀點上了幾炷香,朝著虛無的東西拜了拜,妄想得到一個吉兆。
心誠則靈他做到了。
事在人為,他也會強求得到。
第二次他下山時突遇暴雨,一個拐彎就遇到個擺攤的老頭。
小攤子很簡陋,撐開的傘只能遮蔽到除去攤子外的一點點空間,好說歹說花了錢求了個卦,如願躲到傘下。
老頭看著便不專業,手指捻算後又讓他抽張牌,最後捋了捋鬍鬚。
告訴他:「靜待時機。」
褲腳處被雨淋了個差不多不,黏黏的在小腿像是附骨之蛆般難受。
他皺著眉,想著什麼靜待時機。
到底要等待到什麼時候?為什麼現在不行?什麼時候又是個頭?
想著想著他陷入思維的死衚衕,回過頭來時又笑了笑自己。
對老頭的話這麼認真幹什麼。
蘇緹為她戴上,她將食指探入手腕與紅繩的間隙,探不著,放不下,剛好留出小於一指的寬度。
問:「合適嗎?會不會不舒服。」
蘇緹將紅繩系在他手腕上時,垂眸看著他腕上戴著的另一個東西。
那個發繩其實是她常用的,上面的牛筋都已經有些鬆掉,也沒有什麼可愛的裝飾。
拿不出手。
於是她就說:「你都有一串紅繩了,這個發圈就不要帶了吧。」
陳嶼看了看手腕上並排著的紅繩與發圈,只回答前一個問題,說:「合適。」
他看到紅繩上刻著的「事事如意」四字,片刻反問:「是不是在拐角處那個算卦的老人那裡買的。」
對方輕聲回應他說:「是的,你怎麼猜到的。」
「因為我也在他那裡算過一卦。」
他伸手揪了揪綁在上面的紅繩,沒有蘇緹那般小心翼翼,麻花紋路印在手腕上。
想著老人對他說的靜待時機,但他已經等了太久了。
雨滴濺在窗戶上留下深淺不一的濕印,一灘灘水光浮,現在窗影倒映著他們的影子。
她的氣息掩蓋不住,靠近時口袋裡的雜物叮噹發出聲響,俯身時將光亮擋住。
陳嶼有片刻輕微的晃神。
收手時,指腹觸碰到他舊傷的一段。
陳嶼脊背微僵,他最瞭解傷口從鮮血淋淋到結痂、痊癒的過程。
最難捱的,反而是結痂時橫斷的傷口覆蓋出一層層痂,疤痕裡面的軟肉生長。
那是最癢的時候,像是從某處橫隔出來的、不屬於他的東西梗在那裡,他總想去拿掉。
現在蘇緹碰到他痊癒的傷口,就想到他嫩肉生長的時候。
很癢,很想抓,想制止。
他一伸手就將蘇緹的指尖攥在手心,蘇緹一怔似要動手掙脫他的鉗制,但他用了力。
「那場意外的車禍,回想起來其實很荒誕。」
他開始對蘇緹談及隻字不提的創傷,蘇緹便沒有繼續掙紮下去。
他說的荒誕,甚至是指帶有小丑的黑色默劇。
也是下雨,天上灰黯的色彩與地面柏油路像是倒映的鏡面。
雨刷器不斷把車窗上殘留的雨水剮下來。
紅燈停,綠燈行。
開車經過斑馬線,卻被衝過來撿氣球的小孩逼得打死方向盤撞到電線桿上。
安全氣囊彈出,脊柱因巨大的衝撞力而損傷,本該暈過去的,卻因驟然的疼痛反而讓他有幾分神智。
額頭上的傷口不斷流血,流進眼睛,整個視野全部沾染上血腥色。
掛在車頂上的「好事發生」串珠紅繩被重力一撞,不知滾落到什麼地方。
眼前一片血紅,雙手極力去探找。
但紅繩就像驟然掉入了什麼黑洞,再也找不到。
地面上低窪處的積水倒映指示牌上閃爍的紅綠燈光,飛到天上去的氣球炸開,裡面裹著的金色亮片灑下來,簌簌的像是某場電影的盛大謝幕。
而他目視之處的景緻就是這麼多。
陳嶼不是一個喜歡將自己的悲傷事大談特談,以謀求別人關注與好感的人。
但他想要她知道,像共享回憶片段,挖空部分讓對方得以嵌合進來。
一直找不到的紅繩大概是象徵著某種念想的,其中本來就是蘇緹具象化的某個部分。
蘇緹聽完後在他身旁的長椅上坐下,視線平視時,陳嶼並沒有像從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