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真的有人來了,沒辦法只能好酒好菜地招待,自己家裡都是捉襟見肘。
那段時間,他媽媽就一直跟他抱怨、祈禱對方趕快離開。
從小時候起就這樣,他見怪不怪。
不過這些與他相去甚遠,沒什麼關係。
那天雨一直一直下個不停,他戴著耳機看窗外,陽臺上種著的蘆薈吸飽了水,連葉片的小刺上都晃晃悠悠地掛上雨滴。
看著看著,他發現一個非常古怪的人。
斜著脖子,只用肩膀和頸肩夾著柄嫩綠的傘,背上一個揹包,兩手又分別提著袋子、拖著個行李箱。行動遲緩得像米其林輪胎人,不同的是輪胎人的重負在肌肉裡,而對方背負在身上。
他摘下耳機,那柄嫩綠的傘被風一吹歪斜一下,在擺正時傘面掀開一點,恰巧四目相對。
顯然是負重之下傘被吹翻過好幾次,頭髮有一部分被淋濕成縷貼著面頰,面上倒是不施粉黛。很白,白到發光。
對方似乎認得他,笑了笑,那雙眼睛像綴滿星星。
騰不出手來,就是喊他的名字。
「寧浩?」
當時他撇了撇嘴,關好窗戶。
心想,麻煩的親戚來了。
……
蘇緹在即將跨市上高中前,外婆翻遍了電話簿,終於找到了蘇寧浩一家的聯絡方式。
兩家的關係說在血緣上很近,但也很遠。
她外公與對方爺爺輩是兄弟,但分家時落下了個嫌隙,之後住的不近,就漸漸沒有了往來。
外婆心想到底還是本地人,多少能稍微照顧,便在她走之前採買了很多土特產,還特地央人從鄉下買回了些農家自製的辣椒醬。
對她說:「你外公當年沒少說他弟弟的事,他們兩個過年放炮差點燒著堂屋,嘴饞時他託著弟弟去勾藏在櫃子上的白糖。聽人說他們在b市很有出息,蘇緹你到時候去拜訪也要落落大方。」
外婆將土特產裝好,揹包鼓鼓囊囊的:「我們不是打秋風的,你認個臉熟就行,其餘的……再說。」
後來蘇緹一個人去了b市,在宿舍放好行李,問到舅舅家的地址後便跟著手機導航過去了。
期間轉了兩輛車,又走了一公里的路。
要是在平時還好,但她身上的東西很重,天又下著雨,走到樓下時已經很狼狽了。
風一吹傘再次被吹翻,在抓穩傘柄的那一刻,她抬頭看見陽臺上的小孩,試探性地喊出表弟的名字,但對方沒理她。
上樓後,舅媽瞧見淋著雨又帶了那麼多東西,倒是對她很和善。因為事先沒有告知要來,所以午飯並沒有準備她的份。
小炒白菜,西紅柿炒雞蛋,之後又解凍了一些冰著的菜才算開餐。
蘇寧浩一直呆在屋裡,直到吃飯時才走出來。
「寧浩怎麼一點事都不懂,人家表姐都來了。」
他母親在責怪他沒有招待好對方。
蘇寧浩撇了撇嘴,素未謀面的表姐站起身來,態度很端正。
以往來的親戚都是坐在沙發上等著看他的反應,但蘇緹不同,她身上穿了一件他媽媽的外套,有些寬大,穿在身上才讓人意識到她還是個纖細的女孩。
蘇寧浩年紀還小,他所有的為人處事與價值觀都是照葫蘆畫瓢學著他父母的。
面對親戚,他父母受限於人情往來,但他不用。有時候還會故意聽她母親背地裡埋怨的話,去刁難對方。
就像一面鏡子,他表現出來的是他父母真實的一面。
沒想過自己行為是否得當。
「表姐。」他聽話的喊了一聲。
心底卻不以為然,他討厭此類的人情往來。
之後他等著對方的反應,比如誇他怎麼都長這麼大了,什麼真乖,什麼學習一定很厲害之類隨口扯出的話。
但什麼都沒有,對方上前扯了扯衣袖,將手從寬大的袖口處露出來,然後朝他說:「你好啊。」
兩手交握。
誰會跟一個小孩子見面握手呢,他意識到這位姐姐很奇怪,笨拙又真誠。
蘇緹吃完飯便識趣地提出離開,舅媽笑著跟她客套了一下,並沒有挽留。
只有蘇寧浩還追到門口送她,小聲地問:「還會再來嗎?」
「會的。」
之後又有幾次過節她應邀來聚餐,大概是看著她確實是個實心眼的孩子,這才熟稔了下來。
週末她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