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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蘇緹蹲下,在攤子上挑挑揀揀。這裡兜售的紅繩手串也是如出一轍,除了串珠的顏色與質地不同之外,沒有別的區別。

而萬物都講究一個草蛇灰線,意思是說一個技術嫻熟的作家在開篇一筆帶過的沒用懷表,等到結尾時那個懷表被反覆提及成關鍵線索。

恍然後又有幾分原來如此的頓悟。

而現在在這,要是將蘇緹整個人生經歷編成一本書的話,那恐怕她的作者沒有其他的作家那麼技法精湛。

她前章回憶起的玻璃珠紅繩,這時就起到了鋪墊作用。

蘇緹從裡邊挑出眼熟的手串,玻璃珠側邊寫著「事事如意」。

除了刻著的寄語,其他的都與當年那條沒什麼區別。

見蘇緹買了帳,老頭捋了捋成縷的鬍鬚,坐在小馬紮上久了不舒服,動了動屈起腿,單手作掐算,後直直咂咂嘴,蹙眉。

喬心大概是擁有著某種彈性的信仰,願意在榕樹上掛紅箋,但面對老頭算個姻緣還是滿眼質疑。

「人家大老遠過來玩,還花了錢買你的東西,不說出幾句吉利的話,那就不像樣了。」

老頭從兜裡拿出一副紙牌,一一攤開,蘇緹選了一張。

蘇緹離得近,只聽他呢喃一句:「把握當下。」

她垂眸想著話中意,睫羽遮眼。

靜靜地立著寺廟旁,香菸繚繞,山間泉水低落。

喬心想拉著她走,笑著說:「你這老頭倒是學的雜,在寺廟做些道士的工作,拿副紙牌讓人抽還是塔羅牌的玩法,說出的話像是答案之書翻出來的。」

「唉這算什麼,技多不壓身。」

老頭捻著手腕上的佛珠,繼續跟喬心打岔,「誰說人的一生只有一種信仰,我除了這些還可以幫忙設計簽名,或者是在扇子上畫畫,畫畫二十塊錢一次,要是想買扇子上的話五十塊錢一把。」

喬心扯著蘇緹往前走:「算了算了,說不過。」

老頭「啪」的一聲開啟扇子,扇面白紙黑字的寫的是「童叟無欺」。

末了,還頌出一段詞:「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視線的落點一直在蘇緹身上。

走得遠了聲音悶悶的,明明是帶有幾分你奈我何的回應,在這時蘇緹卻笑出了聲。

在蘇緹放棄全勤請假的最後一天,喬心享受自己婚假的第二天,她買票回y市了。

拖著行李穿過街道,人行道兩旁栽樹著銀杏樹鋪就了一地的金黃。

在等車時,偶有幾片落在她肩上,又被她輕輕地吹開,蝴蝶樣的葉子向前飄去,沒多遠摔落在地上。

蘇緹沒搶到高鐵票,只能坐綠皮火車回去,不過時間充裕,她有一天的時間足夠浪費。

車次比較早,車廂內沒有什麼人,她把行李放下後坐在沿窗的那一側。

她將窗戶微微推開細微的縫隙,手指搭在窗戶上,離開時溫熱的體溫在窗戶上留下印記。

列車啟動後帶有轟隆隆的聲響,能想像得到轉軸控制旋輪,又一一碾過鐵軌。

她不是第一次坐綠皮火車,b市與y失中間相隔的距離怎麼算都是坐綠皮火車最划算。

以前來這邊上學時,她也是這樣回去的。

車廂裡很靜謐,只剩下轟隆隆的聲響。

禮物盒包裝好的紅繩就放在她身側的揹包裡,蘇緹想著下意識用手虛虛圈住手腕。

那裡空無一物。

窗外在列車全速前進,窗外矗立的電線像是一段平行的黑漬,忽而向上又向下。

人在閒下來的時候就容易想得多,她想著算命老頭最後看著她說出的那句話。

《青玉案》中的名段,像是久別重逢後的名場面,適用於每一個偶像劇。

於她而言,倒是他鄉遇故知的喜驚,歡喜在前頭,後面才是慢慢延伸出的驚訝。

顯得微不足道起來。

也是在這輛列車上,從往b市與y市之間的綠皮車總共就那麼兩輛。

不過那一次不是在這個車廂。

蘇緹抬頭,望了望車廂與車廂連線處稍微移動的隔板,順著軌道移動顯得而讓兩個門不是在同一水平上。

像是透過這看到重重疊疊下的另一個時空。

那時比現在冷多了。

天是下雪了,混著霜雪的雨粘粘在窗戶上,隨著列車的前進些微的劃開,留下蝸牛爬行後痕跡。外邊的一切事物鋪上了晶瑩的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