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壞情緒的影響,整個下午,慶生一直心不在焉。熬到下班,終於可以出去透透氣。他肚子不餓,或者說根本沒食慾。從辦公室出來,慶生沒去食堂,信步出了廠區,前往茅洲河。
慶生在河岸邊漫步,邊走邊思考自己的人生。身邊來往的情侶眾多,他們歡聲笑語,愈加深了慶生的孤獨。
倘若果兒在深圳,他還能去她家轉轉。就算吃不上龍蝦,也能獲得些精神安慰。之前,頗為主動的桃子,如今,亦名花有了主。
中午在食堂,遇見桃子的男友陳浩。陳浩有意無意間,講了些桃子的好。慶生一律點頭,他明白,陳浩找他套近乎,無非不過為了宣示主權,讓慶生遠離桃子罷了。
最先認識的阿碧,倒也不錯,上次東莞分別,她主動與慶生擁別,細想,有主動示好之意。但她到底在東莞,長安與松崗,雖只一橋之隔,見面畢竟不方便。更何況,她是闖總的同事,是知道闖總秘密的部下,與她談心,或可獲得片刻歡愉,同樣也要注意分寸。
有些底線,是不能觸碰的。
同樣負責行政事務的花枝,看似天真可愛,其實很有心機。柏州的同事們,私下裡流傳,她與品質副總營營苟苟。然而,她卻暗地裡,兼任了闖總的內線。箇中關係,就更錯綜複雜了。關鍵是,她兩邊賣力,兩面討好,竟能遊刃有餘,可見很不簡單。
一番比較,愈發覺得果兒的好來。
老話講得好,念念不忘,必有迴響。人真經不住念,慶生正想念與果兒一起歡聚的時光,她的電話就來了。
此次來電,無他,報告她媽媽手術情況。果兒告訴慶生,手術很成功,一切順利。她弟弟也在手術前趕了回去,再觀察兩天,一切穩定,她就可以回深圳了。
此刻,慶生無比渴望見到她,但嘴裡卻勸她好好照顧老人,請假的事,他已經處理好了,不必擔心。
“謝謝你,慶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果兒降低聲調,大約事關私隱,怕人聽到。
儘管看不見,慶生卻能想象得出,她溫柔嬌俏的模樣。迎頭向前,吹來一陣風,將他的心中陰霾一掃而光。
掛掉電話,沒走兩步路,果兒言猶未盡,又發來微信:“回深圳後,我再好好感謝弟弟。”
慶生忽然想學花枝,問問她怎麼個感謝法。打出一行字,傳送前,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刪掉了。這樣子問,到底有些不正經。
前行數分鐘,到了慶生和果兒漫步之處。不遠處,有條椅子,那一次,他倆坐在椅子上休息,果兒靠在椅子上,頭往後仰。慶生同樣後仰,同時想象著,把手指伸進她頭髮的感受。
觸景生情,慶生還想再去椅子上坐一坐,感受一番當時的感受。
不過,椅子坐了一男一女,三十出頭,應該是夫妻,或者情侶。兩人十指相扣,交談甚歡,滿臉幸福。
慶生慢慢挪動步子,經過他們身邊時,聽他們用普通話交流,所談內容,不像夫妻間的日常對話。
走過去,離他們很遠時,慶生回頭打望,他們仍坐在椅子上,看樣子,一時不會離開。慶生這才決定,不再等待,繼續邁步往前。
逛了一圈,準備回去。出了河岸,慶生欲從岔道口走近道,穿一條簡巷回柏州。
途中,經過一家理髮店。店上的招牌很簡單,只用一張紙,寫了個名字,貼在店鋪門楣之上。
店名叫美麗理髮屋,周圍環境卻實在不美麗。來來往往的,也多是衣著樸素的打工人。
慶生沒在這家店子理過發,他剛來深圳時,華哥帶他來過一次,只是經過,沒踏足進去。
華哥告訴慶生,別看她店子不大,但她的理髮技藝很不錯。尤其洗髮時,揉頭按肩術,更堪絕一稱。
美麗理髮店的老闆娘人到中年,個子不高,卻很愛美,總愛穿裙子,每天不重樣,把理髮店當成了她的t臺,像走秀似的。
店裡只她一人,她穿成這樣,很有些特立獨行的意思。
如同飲食一樣,街頭小店,看似毫不起眼,味道往往令人大吃一驚。這家理髮店亦如此,在同事們心目中,頗有些份量,是他們常來之地。慶生未在此消費過,想著頭髮長了,正好閒著無事,有些時間,便一腳踏了進去。
老闆娘正在忙碌,給一位顧客洗頭。見來了位新客,露齒一笑,講了聲歡迎光臨,言語裡極為熱情,聲音也算好聽。慶生點點頭,在牆角沙發上坐下。
店子正面,半面牆上,鑲了一面鏡子。側邊牆上,一面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