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個陌生男子。看到慶生,再望一眼門牌,趕緊道歉,說敲錯了門。慶生有些莫名其妙,倒沒多想。只要不是芬姐回來,就謝天謝地。
他關上門,重新把內衣找出來,原樣掛在衣櫃裡。來到陽臺,仍心神不寧,像做錯事的孩子,只要爸媽一回家,就會受到懲罰。
他在陽臺轉來轉去,最後走進屋裡,開啟冰箱,找出一瓶啤酒,就著一包花生米,喝完了那瓶酒,緊張的情緒才得以消解。
這瓶酒慶生喝得慢,喝完酒,再待了會兒,湯也就煲得差不多了。
慶生熄掉火,拿出早就用開水燙過的保溫瓶,將雞湯往瓶子裡灌。灌了一半,還剩一半,那是留給芬姐的。
慶生拿著保溫瓶,又將喝酒的垃圾拎在手中,出門前,再三想了想,認定沒有落下東西,也無不妥之處,這才雙腿跨出門外,將門帶上。芬姐去加班時,帶了鑰匙在身。
下樓扔掉垃圾,慶生騰出手來,給芬姐打了個電話。起頭,自然先表示感謝。芬姐笑得歡喜,說我倆啥關係,還客氣什麼。
接著,慶生便講留了些湯給她。芬姐便笑,說跟著你沾光了。慶生要講的,最重要的事情,其實是他“偷”了她一瓶酒,等下次來時,再還給她。
芬姐說:“竊酒不算偷也。下回,叫上果兒一起,好久沒聚了,咱倆來個不醉不休。”慶生滿口答應。
快到公司時,慶生犯了難。花枝做了手術,身體虛弱,他只想著煲湯。煲了湯,如何送給花枝,卻完全忽略了。
最直接的辦法,當然是打電話給花枝,讓她下樓來取。這樣不會驚動別人,以免節外生枝,若出別的事端。
然而,對一個才去醫院的女人來講,來回跑動,肯定欠妥。慶生否定了這個主意。剛從芬姐家出來時,他巴不得能長兩雙翅膀,可以飛回柏州。此刻,遇到難題時,腳步越來越慢。
柏州近在眼前時,他終於想到個點子。當然,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給舍友強馬打了個電話,強馬剛洗好澡,正準備與女友外出浪漫。
聽了慶生的求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慶生到了廠裡,跑到食堂門口,等待強馬。他們約好了,在食堂見面。
十分鐘後,強馬和她女友一起來了。慶生把湯遞給強馬,強馬再交給女友,又囑咐了幾句。
強馬女友乖巧聽話,笑嘻嘻地領命而去。
兩人蹲在食堂門口,扯了些閒篇。又十分鐘過去,遠遠地看到強馬女友款款而來。待她走近,見手裡空無一物時,慶生終於放下心來。
起先,讓她送湯過去,慶生隱隱有些擔心,擔心花枝不會接受。女人心,海底針。何況,花枝那樣的女人,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行至近處,強馬女友笑道:“任務完成了,她讓我給你捎一句話。”
“什麼話?”強馬和慶生幾乎異口同聲。講完,兩人對望一眼。
強馬女友一拳擂在他肩上,說:“你湊什麼熱鬧。”
強馬抓了抓腦袋,嬉笑道:“學點經驗嘛。”
強馬女友罵了句貧嘴,走到慶生身邊,雙手擋住嘴巴,對著慶生耳邊講了句什麼話。
強馬想偷聽,但聲音太小,沒聽到。強馬見慶生耳朵紅了,愈發好奇,更想弄清楚她到底對他說了什麼。女友不肯講,便要去問慶生。
誰知,女友不讓,使勁扯住他胳膊,拉著他離開了。
慶生想起花枝的話,心思恍惚。去往宿舍的路上,眼前來來往往的人,像一個個影子,虛飄飄的。
途經舍管辦公室時,正好遇到果兒下班。通常這種時候,慶生會主動上門打招呼。但今天這個時刻,慶生被花枝的那句話,擾亂了心思,也就沒留意果兒下了班。
兩人越來越近,慶生仍無反應,果兒以為他思考工作出了神,主動喊了聲慶生的名字。結果,慶生也便沒聽到似的,自顧自地往前走。
果兒揉揉眼睛,有那麼一刻,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她當然沒出現幻覺,眼前人的確是慶生。於是,她加大嗓音,又喊了一聲。
慶生仍然沒聽到。
花枝託強馬女友帶的話,如雷鳴一樣,在他耳邊炸響。他沉浸於那個世界裡,根本聽不清別的聲音。
果兒望著他的背影,不解、失落和難過的情緒,一起湧上心頭。她想追上去,問問他怎麼了,又害怕,膽怯,畢竟,還是自卑了。
果兒下班回到出租屋,開燈坐在屋子裡,很長時間一動不動。想來想去,她得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