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府上氣象一新,家主受了傷,僕人們反倒個個神采奕奕,連五福晉他他拉氏都一改平日憊懶模樣?,裡裡外外忙進忙出,把宮女太監們指使得團團轉。她自己又抱著一盆五阿哥換下的髒衣服,要拿到廊下清洗。
四福晉走上前,含笑道:「這些?事讓下人來就?行,何必親自動手?」
她記得這位弟妹素日最好潔的,連汗酸氣都忍不得,更別提那上頭滿是血跡和膿液。
五福晉掩口道:「瞧嫂嫂說的,他都臥床養病了,我不照顧誰照顧?」
以前是嫌棄胤祺無能?,在朝中沒多大出息,萬歲爺跟前又說不上話,如今這不是時移世易了麼?要說起寵妾滅妻,家世好的那個雲華自作自受已然失寵,劉佳氏雖然多子,又偏偏是漢人,威脅不到她福晉的位置去?,加之五福晉年前提拔了身邊一個頗有顏色的侍女白氏,把她賜給?五阿哥為侍妾,如今已經懷上珠胎,不日就?要臨盆了,若是個皇孫,自然該記到她名?下。五福晉只覺神清氣爽,她反而後悔從前為何那般固執,早些?走這步棋不就?好了?
好在現下也還不晚,趁五阿哥病中最需要關心的時候,她當然要設法將自家男人籠絡過來,不然難道便?宜那些?賤人麼?
說完便?端著湯藥進屋去?了。
四福晉不禁默然,人人的日子都越過越好,可怎麼她越過越差呢?
正沉思時,一個眼生的侍婢輕輕過來向她施禮,「四福晉不知是否得空?我家主子有請。」
蘇媼嗤道:「你家主子是誰?」
五貝勒雖然上了請封劉佳氏為側福晉的摺子,可畢竟未得皇帝首肯,福晉很犯不著自降身份去?見一個格格。
侍女倉皇搖頭,「不是劉格格,是瓜爾佳主子。」
一個失寵的賤妾就?更沒必要了,蘇媼啐道:「回去?罷!什麼人都敢來叨擾。」
福晉卻記起這位彷彿是雲鶯堂姊,思量剎那,對?那侍女點頭,「帶我過去?瞧瞧。」
蘇媼悄聲道:「您理她做什麼?左不過是想獻媚邀寵唄。」
西苑那位真是狡猾,自己不來看,偏會給?福晉尋麻煩,那是她孃家人又不是福晉家的!
福晉也如此想,可她直覺雲華找她應該有事。
比起去?年弘昐生辰禮時所?見的模樣?,如今的雲華完全變了個人般,面目憔悴,形容消瘦,跟家裡的那位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福晉也難免唏噓,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你找我有何事?」
以為是要她幫忙傳話的,她雖不知姊妹間有何罅隙,看起來似乎不甚和睦,這都大半年了也沒走動。
雲華慢理雲鬢,淺笑道:「我那好妹子聽說生了位阿哥,真是喜事一樁,可惜我沒能?前去?道賀。」
不知所?雲。福晉頂厭煩這些?拐彎抹角的人,「若無旁的事,我先回去?了。」
雲華卻將她按著,又吩咐侍女倒茶來,顯然是要把耳目支開?方便?說話,她一雙水眸眼波流轉,「聽太醫所?說,側福晉本應四月底五月初才發?動,怎的提前了大半個月,您不覺得奇怪嗎?」
福晉淡淡道:「頭胎生產,一時緊張也是有的。」
她懷弘暉就?只懷了七個多月,但穩婆說幸虧是早產,若真拖到足月,以她的身子必定?承受不住,對?此福晉也不意外。
雲華意味深長道:「可雲鶯向來被四貝勒精心照拂著,又得太醫院派下御醫每日請平安脈,若真有何異常,該早早發?現才是。」
福晉重?新用審視的眼光打量眼前這個女人,浸淫宮廷數載,她當然聽得出什麼是好賴話,這個瓜爾佳氏可不像關心妹妹,反而是變相抹黑。
但福晉最不喜九曲心腸,更不想摻和瓜爾佳府的內鬥,她遽然起身,「無論如何,側福晉已經平安生產,這些?話休得再提。」
看她轉身要走,雲華不禁慌了手腳,原以為能?從容地談談條件,哪知對?面軟硬不吃,事到如今,她只好暴露最後的底牌,「我曾親眼看見雲鶯身邊的嬤嬤去?保和堂抓了副催產藥。」
福晉頓了頓,但並未回頭。
雲華乘勝追擊,「您細想想,她為何早不生產晚不生產,偏挑在四貝勒出門的時候?想給?誰添堵,不是一目瞭然麼?」
儼然幸災樂禍的口吻。
福晉懶得睬她,只匆匆向五弟妹告了別,便?坐上馬車回府。五福晉本來還想留她用飯,可見她行色匆匆,只得罷了,猜想四嫂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