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星自覺責任重大,當然要調理得像個樣子,方才不辜負格格對她信任。
雲鶯樂得當甩手掌櫃,索性全交由她去,至於挽星會否怠忽職守,這個她倒是不怕——主僕間向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福晉身邊的趙嬤嬤、李氏身邊的康嬤嬤,有哪個是敢起貳心的?
她把自己當董事長,挽星便是總經理,西苑能幹成什麼樣,就全看挽星的本事了。
才出院落,就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在角門邊上候著,瞧見雲鶯,立刻打著千兒上前,「回稟瓜爾佳主子,奴才奉貝勒爺之命陪您去取對牌。」
四阿哥這點上就很叫人動心,做事總是盡善盡美、細緻入微。
雲鶯笑道:「麻煩你了。」
叫靈芝掏半塊碎銀子給他。
小太監很真誠地道了謝,便一臉愉快引著她往正院去。
雲鶯本來還在嘀咕,怕福晉故意不放她出去,雖說有四阿哥的許可證,可福晉畢竟掌握程序正義,她想卡人亦是輕而易舉——看起來她倒是不怎麼怕四爺的。
幸好福晉不計較這等雞毛蒜皮,只叫她多等了一刻鐘,很快就將牌子發下。
雲鶯再度向那小太監道謝,若是她親自去跟福晉交涉,保不齊緊張得話都說不出口了,有人代勞當然再好不過。
太監笑道:「奴才周銘泉,格格往後若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雲鶯模糊意識到這便是所謂的「投石問路」——自從四阿哥連著幾晚歇在她房裡,雲鶯便注意到打西院偶然路過的僕婢多了許多,望著她的時候還眼巴巴的,欲言又止模樣。
連門口長滿的雜草都在無形中拔乾淨了。
她並不習慣被人示好,還是挽星叫她安心受著,也不必有什麼特殊的表示,靜觀其變就行。
若真是有本事的,自然有法子擠到她跟前來,到時候她再從容決定是否錄用便是。
看來這個周銘泉就是挽星所說的翹楚了,或者叫顯眼包。
雲鶯輕輕哦了聲,便再無下文。
周銘泉不由得心頭打鼓,他之前一直在書房當差,卻只做些洗筆研墨之類的粗活,加之被蘇培盛和他幾個徒弟壓著,幾乎連四爺的面都見不上,更別談重用。
福晉和幾位格格處也都有固定的班底,想擠進去談何容易,故而瓜爾佳氏甫一入府,周銘泉便已決定擇木而棲,雲鶯的得寵更增強了這份信心。
然而調崗談何容易,那些人即便不許他出頭,卻也容不得他另謀高就。他咬緊牙關耐心等待,總算盼來今日機緣,成敗在此一舉了。
瓜爾佳氏要麼欣喜,要麼警惕,都足以讓他判斷這位主子的性情,並重新制定戰略。
然而雲鶯面上卻只是淡淡,「我知道了,你且跪安吧。」
居然不為所動?周銘泉分外駭異,愈發覺得這位主子城府深不可測,看來是他太急於求成了。
一時竟忘了如何應對。
雲鶯走出數步,忽地回頭,「你得空去西苑見見挽星,她知道該怎麼做。」
這是給自己指了條康莊大道?周銘泉欣喜若狂,趕緊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雲鶯莫名其妙,面試都還沒開始呢,這人高興個什麼勁?她方才只是想起該由挽星來做這件事——挽星是最懂出題的,非過五關斬六將,周銘泉怕是難得跳槽。
反正雲鶯不是出題人,怪也怪不到她身上。
七貝勒府邸坐落在一條偏僻衚衕裡,和其他氣勢恢宏的皇子府不同,此處人跡罕至、繁華零落,甚至連飛鳥都見不到幾隻。
夾道倒是生長著不少高大樹木,雲鶯才出了一身汗,此刻站在樹蔭下乘涼,覺得分外舒爽。
不過眼前的寒酸勁還是令她有些咋舌,她知道七阿哥過得差,可也不至於連門上的銅環都掉漆了呀,外表尚且如此,內裡就更不消說了。
靈芝低聲道:「七阿哥有足疾,向來不受重視,內務府那幫人自然不會精心修繕。」
明明七、八兩位皇子是一道開的府,八阿哥那邊就氣派多了,雕樑畫棟佈置得十分精巧——聽說內務府當初等那邊竣工了才著手這邊,明明七阿哥的序齒還更靠前呢,世態炎涼可見一斑。
雲鶯難以理解,「七阿哥先天不足,萬歲爺不該多疼他些麼?」
本就比其他孩子差了一截,若還區別對待,那七阿哥心裡多難受啊。
靈芝嘆道:「格格,萬歲爺膝下子嗣多著呢,多一個少一個能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