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師躺在床上,拉著南宮翊的手。
“翊,我藏了一壺酒,是阿暖的女紅。”
“等我走的時候,你幫我帶上,青山還沒喝過,我得帶給他嚐嚐。”
“好,我再給你帶兩壺明月的,青山喝的時候說味道很好。”
看著已經是睜不開眼睛的老武師,南宮翊神色悲痛。
“李喻那狗日的,是真的有錢...”
老武師罵罵咧咧的聲音,如那被風肆虐的火燭,隨時都要被風吹熄的模樣。
彌留之際,南宮翊只聽老武師呢喃著嘴唇:“阿如,阿如!你帶青山來接我啦!”
那拉住他的手,更用力了。
看著老武師那蠟黃的臉,泛出了最後一抹笑意。
南宮翊突然想起母親曾經說過,人離開的時候,會有自己最思念的人前來接引。
老武師走了。
南宮翊和清風帶人將他葬在他當年栽種的相思樹下。
只是那小小的樹冠,再也遮不住了兩座新墳。
從此小院之中少了一個喜歡看月亮的人。
南宮翊躺在小院中,雙眼空洞的看著天上的明月,四周皆是散落的酒壺。
春去秋來,已是深冬,酒終於是喝光了。
後來南宮翊喜歡上了垂釣,他拿起老武師的釣竿,在河畔,一坐便是整天。
如今的南宮翊越發的蒼老不堪,他拄起了支拐,雙眼已經再也看不到了。
清風攙扶著他去了河畔,去了拒淵關,去了那個小小的地窖。
南宮翊又找到了無憂,他的孩子戰死了,就在拒淵關,於是他把這些年的家底都留給了她。
在無憂懵懂的眼神中,南宮翊告訴她,這些便是她以後的嫁妝了。
最後南宮翊把一把鑰匙交給了清風,交代了一番。
那是撫遠的鑰匙,南宮翊已經不能看到阿暖歸來。
清風接過鑰匙告訴南宮翊。
“不歸來也好,傷了心的地方,便是再看一眼,心都會再碎一次。”
南宮翊聽聞,許久吶吶無言。
原來不經意間,清風的心已經長得很大了。
......
南宮翊回了小院,想要把清風勸回去。
清風慌促的站在小院中,少年再是老成,亦會不知所措。
“回去吧。”
南宮翊蒼老的聲音,又顯得很是溫潤。
“可是...”
清風如同丟失了魂魄的木傀,張合著發不出聲音的嘴唇。
清風何常不是傷了心的人,關愛自己的姐姐逝去,父親也戰死沙場。
田家父子以命祭甲,家中只剩下了年幼的無憂一人。
後來兩家家母商議之下,重擔一下就落在清風身上。
一戰摧城,戰死者不計其數。
傷死託撫,一件一樁繁重如山,紛紛落在了清風肩上。
不知多少深夜,清風伏在書桌之上,殫思極慮。
可清風又有誰人可言?誰人可訴?
無憂年幼,家母哭沒了聲音。
也只有在南宮翊身前的時候,清風才能輕鬆一些,但也只能輕鬆一些。
清風...清風...
清風應當是吹起幼童手中的紙鳶,牽引著幼童歡笑的模樣的。
“回去吧,過些日子再來就好。”
南宮翊的聲音依舊溫潤。
“清風,你父親戰死之前曾找到我,和我聊了很多。”
“他作戰,一是拒淵關從未被破,皆為先人敢死,其二便是因為你。”
“他說,便是他不在了,家中有你,他會很心安。”
“清風,你的父親一直以你為傲!”
清風跪伏在地,蜷縮著身體,哭的像個孩子。
......
無憂八歲,南宮翊想看著她長大,可如今的他已經如朽木一般。
清風也需要一個可以寄託心靈的港灣,清風離開了,走的時候身姿挺拔。
清風現年,歲不過十四。
......
南宮翊孤零零的躺在小院,他漆暗的眼前,忽有明月驟亮。
他看到了兒子和韓策兄弟二人,結伴踏月而來。
“小翊~”
恍惚之間,南宮翊耳畔又響起了母親那溫潤的呼喚。
南宮翊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