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道旁邊。
三輛車上下來十幾個人,都拎著刀和鐵棍,在道邊站了一排,隱隱是個包圍的架勢。
後邊兒莊奕的嗓子徹底啞了,還在一聲一聲地喊他的名字,好像要是他一不喊,就找不著李青海了。
男人們翻過鄉道旁低矮的護欄,往這邊靠近過來。
李青海回頭看了一眼莊奕,他這會兒不再掙紮了,就靠在車裡邊瞧著他,平時明亮的眼睛裡滿是絕望。
他忽然想到兩人剛重逢那會,莊奕變了好多,經常看他的眼神都是漠然冷淡的。
但他還是以前那個小孩兒,心裡存著善念。
這世界上能讓他絕望的,大概就只有一個李青海。
李青海忽然就心疼得厲害。
他大步走回車邊兒,看著莊奕,啞著聲音問他:「跟我走,不後悔?」
莊奕嗓子倒了,幾乎都發不出聲來,就在車裡頭拼命搖頭。
李青海以怕自己後悔的速度,迅速把車門開啟了,先把安全帶割開,又給他解手銬。
莊奕的手腕上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看著都疼,他卻一聲也不吭,李青海剛給他解開,他就緊緊攥住了李青海的袖子。
「撒手,給你裹一下。」李青海就笑,「等會可是真場面了,我聽說你高中時候跟人打架也是個硬茬,真的假的啊?」
莊奕鬆了手,又拽住了李青海的衣角,啞著嗓子回答他:「真的。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行,讓你哥見識見識。」李青海從後備箱裡拿了醫藥箱出來,拿紗布給他手腕上纏了兩圈,打了個結,這就算是處理過了。
他把西裝外套脫了,解了襯衣的扣子,把袖子挽起來,就又是當年那個叱吒三中的霸王李青海了。
跟小時候不同的是,莊奕不再站在他後邊兒了,而是跟他並肩站著。
李青海從地上撿了兩根粗樹枝,遞給莊奕一根,對方已經圍過來了。
李青海多少年沒跟人這麼打過架了,一開始招架著都吃力,扭頭看身邊的人,發現莊奕沒什麼章法,但打起來比他還不要命。
鄉道旁的陡坡上,一時間血光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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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揚的人半個多小時就趕到了,拿的都是能通電的橡膠棍,上來把那些拿刀的制服了,把一身血的莊奕和李青海弄上車就直奔b市醫院。
車開到了私人醫院,李青海直接就推進了手術室,他的人和李青揚的人把那一層都清空了,就守在走廊裡。
李青翔僱的人都是奔著李青海來的,砍著莊奕也不給錢,所以都是衝著李青海那招呼的,加上後面李青海直接就把莊奕壓在了身|下面,莊奕那邊就只受了點皮肉傷,醫生給處理了傷口就沒大事了。
李青海那邊就比較嚴重,手術室的燈亮了一夜,莊奕就穿著帶血的衣服,在手術室門口抽了一晚上的煙。
小陳劉晗帶著李青揚的助手都來了,輪流過來勸了一圈,叫他先去休息,哪怕先去坐會呢。
莊奕只是搖頭,他的嗓子倒了,也不說話,就叼著煙盯著手術室的門。
最後這幾個人都沒轍了,就只好在旁邊陪他一塊等著。
凌晨時候李青海才推出來,莊奕迎上去看了,見臉色白得跟紙一樣。
他想摸摸他鋒利的眉峰,手伸了一半見手指上都是乾涸的血和泥,又縮了回來。
沈大夫一臉的倦容,見他那臉色比病床上那位好不了多少,沒好氣地勸了一句:「麻藥勁還有幾個小時才過,你也去換身衣服歇一會,別病人好不容易醒了再叫你給嚇暈了。」
莊奕不說話,幫著護士把李青海推進了病房,等醫護人員都出去了,小陳湊上來小聲說:「莊奕,你去睡會吧,老闆這邊有我呢。」
莊奕搖頭,接過小陳給帶的衣服換了,就搬了個凳子坐在李青海床邊,啞著聲音說:「你去睡,我看著他。」
小陳看這個架勢哪敢去睡覺,自己跑樓下去買了杯熱飲,等拿上來一看,莊奕就趴在李青海床邊兒上,已經睡著了。
他瞧了瞧旁邊空蕩蕩的陪護床,有心把莊奕叫醒了讓他去床上睡,又怕他不肯,想了想最後也沒喊他,只是把外套披在莊奕身上,自己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也沒走遠,就窩在外間沙發裡頭,預備著裡頭要是有事找他,他能立刻過去給處理。
這時候外邊的天空已經能看見灰濛濛的顏色了,太陽即將升起。
這漫長的一夜,總算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