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師!你去哪啊?」她一看到季書辭拐彎的方向就猜到他要出去,「是不是要出村,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她雖然從沒抱怨過,但說到底還是嫌村裡太無聊,總想著出去轉轉,奈何自己一個人也不方便。
「杏子奶奶病了,附近沒什麼大型商場,我打算進市區買點。」
季書辭看她眼底期待的星星都快溢位來了,也不忍心熄滅,只好帶上一起。
陳念欲言又止地走在他旁邊,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大有提前禱告完就可以肆無忌憚開口的意味。
季書辭淡淡瞥了她一眼:「有話直說。」
陳念聽罷也不裝了,嘿嘿笑著打聽道:「季老師,聽辦公室的同事說你有女朋友了啊?」
季書辭神色不動,清淡說道:「分了。」
「啊?為什麼啊?」
陳念微微一愣,還以為能聽到一段郎才女貌酣暢淋漓的愛情故事。
她困惑地轉過頭,卻在季書辭常年平靜無波的臉上察覺到幾分黯然,被橙紅色的夕陽遮蔽掉一半,顯得有些疏離。
「不會是你女朋友給你戴綠帽子了吧!」
陳念一激動差點踩空掉進旁邊的下水溝,還是季書辭及時拉了一把才沒讓她栽進去。
一句綠帽子倒真讓季書辭停頓了幾秒,像是揭開了那塊好不全的傷疤,在寒風裡隱隱作痛。
他一時竟分不出綠帽子跟賭注玩具哪個更惡劣。
就像鈍刀子割肉,忘不掉,但時間久了再提起好像也沒那麼痛。
見他依舊神情默默沒講話,陳念頓時篤定了自己的猜想,憤憤不平道:「媽的,你這麼優秀都能撞見賤人!跟我那個前男友一樣,騎驢找馬的死人!我祝他以後生孩子都沒屁眼!」
季書辭嗆了一下:「……」
他情緒複雜地看了陳念一眼,明顯被她奔放的詛咒驚得不輕。
「看我幹嘛?話糙理不糙懂不懂。」陳念咬牙切齒地說道。
季書辭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片刻後才評論道:「那也太糙了。」
陳念不以為然地哼出一聲,跟著他出村,心道更狠毒的還沒說呢,只是怕嚇到他這個文化人而已。
景南村位置比池涴還偏北,溫度低得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裹著冰碴子的風直往臉上吹,讓人本能地想縮回衣服裡。
村門口坐了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蜷縮在牆角,面前討飯的碗裡只有零零散散的幾枚硬幣。
天寒地凍沒人顧得上他。
季書辭打車的空擋往那邊掃了一眼,眼前閃過一副近乎相同的畫面。
那時候是他第一次跟謝衍之去謝雲瑤家,也是第一次知道謝衍之還有患有哮喘。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衣服側邊的口袋,果然摸到了那瓶哮喘噴霧。
什麼事情都有淡忘的一天,可習慣沒有。
好比是深深刻進骨子裡了,他不管換什麼衣服都改不掉,總是會習慣性地在包裡裝上這個在自己眼裡能救命的東西。
他自嘲地輕輕牽動嘴角,他就是蠢到不能再蠢的人。走到乞丐前往碗裡放了兩百塊錢現金,垂著眼一句話沒說。
乞丐像是嚇到了,又或許是凍傻了,盯著碗裡那抹能讓自己兩周飽腹的紅色,遠遠朝季書辭的背景做了個叩拜的動作。
去市區的路程不遠,打個車也就半個小時左右。
季書辭上車後忙著在導航上確認目的地,抬頭的瞬間剛好跟旁邊駛過計程車擦肩而過。
計程車在村門口停下。
「前面就是村子了,進去掉頭不方便,我給您停門口行嗎?」
「行,就停這吧。」
謝衍之拉高口罩付了錢,微信上還不斷彈出唐見疏瘋狂咆哮的語音,無一不是質問他為什麼一聲不吭跑那麼大老遠。
謝衍之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跟他再三保證五天後一定回去,終於讓耳根清淨了不少。
大路上駛來一輛小型麵包車,謝衍之往旁邊避開了點,無意間跟駕駛位的司機對上視線,是個肥頭大耳面色不善的男人。
他沿著小路拐進一家院子,院子大門沒鎖,只有拴在旁邊的兩隻小黃狗朝他叫了兩聲。
「誰啊?」
屋子裡傳來小女孩稚嫩的詢問聲,她撩起簾子一看,眼底頓時亮了亮:「謝哥哥!」
「杏子?你怎麼沒去上學呀?」謝衍之抱起她掂了掂,「怎麼了?不想去學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