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又千迴百轉。
沒錯,他是認同安冉的做法,因為他也有自私之處,可同時他心裡又明白,他是一個軍人,軍人就不應該如此。
自相矛盾之下,他只能先來責問安冉為什麼不去做,以至於這項抉擇現在落到了他的頭上,讓他左右為難。
於是一時啞火,像說給安冉,更是說給自己:「他們有他們的責任,理應承擔起來。人類的生死存亡面前,哪裡容得小家的不捨?!」
安冉第二杯水原本已經倒好了,剛要再推過去,一聽這話,立刻拐彎,自己拿起來喝了乾淨。
「林司令,這就是我向來與你話不投機的原因,現在,我想要送客。」
他起身就要趕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但林承孝的屁股都沒挪一下,只問:「那怎麼不見你與老覃話不投機?」
「…」
這顯然精準扎到了安冉的肺管子。
安冉默了又默,趕人的動作也停頓下來。
林承孝就繼續毫無自覺地坐著。
許久,安冉才開口道:「我信奉力量,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這個世界,弱小的悲劇數不勝數,因為弱肉強食,人與動物沒有區別,弱,就等同於死亡。」
「但…,那件事,是我一生中,最難釋懷的痛苦。」
多少個日夜,頻頻入夢,少有人知,其實他也被困在了那一天。
林承孝跟著回憶起一些過往,暴躁的情緒也漸漸低迷:「那孩子…,唉,那麼乖巧聽話…」
可惜啊,戰爭無情。
百姓面前,老覃身為軍人,必須要做出自我的犧牲。
安冉中斷追憶,從過去中抽離,反問林承孝:「老覃已經失去了妻女,怎麼,司令依然想走這條老路?還是說,林雨泠這個兒子,對司令夫妻倆而言,舉無輕重。」
這話就過於尖銳了,安冉將此視為禮尚往來。
林承孝不再與安冉對嗆,聲音中透著些許無奈:「那孩子和那位長得太像了,即便現在不上報,以後也都是早晚的事。舊約依舊會被提上日程,不是我願意與不願意就能解決的。」
「但可以給您一點時間,趁著她現在還只是個普通學生,您不妨親自教一教,說不定更合心。」安冉調侃著,重新坐回椅子上,往後一靠:「而且,我覺得那孩子還不錯,你兒子未必就吃虧。」
聞言,林承孝覷去一眼:「oga本身就吃虧。」
「嘖。你有時候的思想,比我還封建。」
安冉不耐地扯了扯嘴角,隨即指尖落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不過我還是得勸司令一句,好人雖難做,但中立卻必死。」
在這世界上活,想一點腥不沾是不行的,兩邊都沾更是不行的。
中立,可以當做一個過渡,沒有出事是沒到出事的時侯。
不懂得及時轉彎,要麼徹底變白,要麼徹底變黑,那麼戰爭爆發前,最先清剿的就是這些中立黨。
「更何況,那孩子現在找到了,她本身就代表著一方勢力,林家從簽下那份約定的時候,已經不能中立;所以,你們夫妻倆到底怎麼想,想要什麼,還是好好的掂一掂才是。」
林承孝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又回到原點:「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兜了一大圈,這都不是他來的目的,閒扯歸閒扯,但想就此糊弄過去是不行的。
於是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的盯著安冉身上,似乎想將他盯個洞出來。
「好吧,我回答。」安冉彷彿受不住了,雙手一攤,不再繞圈子:「我只是覺得,一個長期流落在外的孩子,如果悶頭悶腦就被捲入了權力的漩渦,會白白的成為犧牲品。所以想給她一些成長的時間,這樣,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或許可以創造出新的局面。」
「只是這樣?」林承孝緊抓安冉每一個表情和動作,試圖找出他撒謊的痕跡。
安冉卻十分坦然:「我都允許她去比賽露臉了,可見我也不是真要嚴嚴實實捂住她的存在。又況且,捂也是捂不住的,我只是帝國軍校一個小小校醫,沒有多少本事,有的只是一顆心。」
「曾經,我厭惡弱小,但在見證了一個孩子的死亡後,對每個孩子又都心生不忍。」
「我可惜,可惜她如果就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出身,本可以靠著能力,平平穩穩進入部隊,也是一路高升。但她的出身,註定,她不是個普通人。」
說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