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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頁

一個個喑啞的破鑼嗓子,居然比成曲成調的聲音還要悅耳。

此起彼伏間,像似一首『daylight』,在黑暗中升起的曙光。

度過永夜,我們終將走向黎明。

林雨泠灰頭土臉的站在林承孝面前,沒有憤怒,沒有置氣,也沒有對父母又死而復生的期望。

他十分平靜,因為他不再追隨父親的腳步,不再去比對父親腳印的大小,渴望父親的目光與誇讚。

他將自己走出一條路,留下屬於自己的腳印,迎來屬於他的目光與讚揚。

他不是『林承孝』的延續,也不是別的林雨泠,是屬於他自己意義的『林雨泠』。

他是林雨泠,他是他自己。

站在這片末日的土地上,用自己的雙腳,雙手,撐起一片天空。

他不需要父母為他驕傲,他會為自己驕傲。

回望身後,那是他的痕跡,屬於他的,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

所以,在再一次面對父親,面對自己心中曾經那個偉岸的形象,他就那樣筆直的站著,行了一個軍禮。

作為,對自己理想的引路人,致敬。

林雨泠擺脫了很多東西,那些牽絆在他身上,繞不開,理不清的毛線,柔軟卻又窒息的被冠以『愛』的名義,施加的傷害,在今天,他將它們全部剪斷。

就這樣一刀,痛痛快快的剪斷。

他以一個oga,一個人們眼中柔弱不堪的形象,站在大火前,無聲駁斥著曾經所有的輕視。

這是他的時代,是他們的時代,是一個註定從覆滅走向新生的時代。

由渺小的你,渺小的我,渺小的她和他,無數塊火石,迸濺而出星星之火。

那不是普通的雪花點,是宇宙誕生時的餘暉。

林承孝突然感到後悔。

前所未有,滂沱的情緒向他席捲,令他的認知在這一刻突破了久久的壁壘。

他在此時此刻才意識到,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是這樣獨立而優秀,他擁有著自己的理想,傲骨,並為此踐行。

他就是他,獨一無二的,他的一個兒子。

不是誰的復刻,不是『失敗』的一個結果。

一直以來,是他們對生命有失尊重,沒有明白生命的宏大。

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去淺薄地『創造』,將自己凌駕於『生命意識』之上,誤以為自己是主宰,而決定一個生命的『誕生』與『消亡』。

他們不該『創造』,他們從一開始就不該『創造』。

他不該受到他們情緒的施加,不該承受因為他們的自私而將帶來的痛苦,又要去替他們的錯誤買單,做出犧牲。

他更不該寄希望將兒子的未來託付於陳姝,以求讓兒子日後不要掉太多眼淚。

林雨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擁有獨立的意識,他的誕生不該是為了荒唐的使命,或者是滿足誰的期待,彌補誰的傷口,成為誰的oga,延續誰的基因,成為誰的父親。

託付本身就是錯的。

他應該從根源上就阻止這一切。

他要解除那份舊約,還這個自己虧欠了近二十年的兒子一個自由。

無論他喜歡,還是不喜歡陳姝,都應該他自己決定。

而不是作為…

一個孕育4s的容器,一個帝國的『孕母』,完成人類的救贖。

他是他的兒子,但為什麼,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的,切切實實的,將他視為自己的兒子,自己的骨血。

林承孝被沉重的羞愧壓得喘不過氣。

安冉的話,是對的。

之所以銳利刺耳,將他激怒,不是因為別的,而恰恰是因為,安冉說到了他的痛點,掌握了他的痛點。

他所謂的大愛,凝聚於自己的兒子身上時,卻又是那麼殘忍和虛偽。

「我們做得還不錯吧?」

陳姝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她湊過來,將胳膊搭在了林雨泠的肩上,有些吊兒郎當地微微彎著後背。

她和林雨泠不同,如果林雨泠是冰涼的雨刺,她就是滾燙的巖漿。

平時好脾氣,不代表她真的沒有脾氣,狼和狗有著本質的不同,同樣會嚎叫,並不意味她就真的只是條狗。

陳姝挑釁地望向林承孝,絲毫不介意露出自己的尖牙,與之正面交鋒。

尊敬林承孝,害怕林承孝,緊張林承孝,那都是基於他是林雨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