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淡泊名利的研究者來?說,簡直致命羞辱,讓人?有口難辯。
一如他送禮都不願露面,純粹的心意被錯認為討好,只會徒增煩惱和憋悶。
「所以?我說,你現在?的心境,我以?前也體會過。」
楚弗唯搖了搖頭,重複告別時的話:「我們?的人?生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如果強行要為了誰,變成不喜歡的樣子,那就沒意思了。」
這一刻,程皓然嗓子乾澀,竟無言以?對?。
第34章
光明?磊落的話語, 遠比隱晦婉拒更銳利,如劍般在雙方腳邊劈開縫隙。
良久後,他說道:「我確實不知道, 你會這麼想。」
倘若不是雙方的處境顛倒,程皓然從未意識到日常裡似有若無的玻璃渣, 原以為分手?告別是一道深刻傷痕, 不料光鮮亮麗中隱隱作痛, 才是兩人漸行漸遠的緣由。
楚弗唯含笑道:「人都有自身的侷限性?,就像我以前初生牛犢不怕虎,總覺得憑我的能力, 有什?麼事情辦不到?」
她?長嘆一聲:「但跳出原來的圈子,我才真正意識到, 或許能夠辦到,只是艱難得多。」
大學前, 她?的目光總在追逐韓致遠,將對方視為此生的唯一對手?。父母的庇護讓她?遠離不公, 更遮蔽無數隱形的社會規則。
即便是競爭對手?韓致遠,也從?沒背後捅過她?刀子, 令她?的狂妄天真持續很久。
空氣中殘留藥草的苦澀味道, 程皓然?的嘴唇動了動, 卻遲遲說不出話來。
暗流般的心酸,衝破他的防守,相較於移情別戀、再尋新歡, 冷靜而?正確的現實反刺得他胸口劇痛。
更痛的是,他清楚地認識到, 她?的話沒錯。
「不要垂頭喪氣,我們?都沒有變。」楚弗唯勸慰, 「你有擅長的研究,我也有想做的事,生活還在繼續的。」
她?確信,自己在大學度過美好時光,但在校園外的分叉口,雙方該走?上不同的路。
程皓然?沉吟許久,悶聲道:「所?以他比我更合適麼?」
楚弗唯一怔。
他追問:「因為成長環境類似,你們?就不會有問題?」
「不,這跟家境沒關係,單純是他身份疊加得多。」
「我不太明?白。」
「人和人相處,像被線拉扯著,有些?人剪斷一根線,自然?而?然?就分開了,有些?人纏的線太多,很難一把完全剪斷。」
韓致遠就是如此。
楚弗唯至今難以形容,他究竟是什?麼身份,摯友,宿敵,親人,同盟,無數標籤凝聚一人,以至於分辨不清楚,哪種情感更為深刻,只剩千絲萬縷的聯絡勾連彼此,剪不斷理還亂。
毋庸置疑的是,她?想像不到韓致遠消失的世?界,如同亙古不變的公式法則,她?和他總能在人生的某條路上撞見。
程皓然?聞言,知道他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無關男女之情,無關合約婚姻,她?和對方的信賴程度遠超法律合同。
世?俗標準的規則,無疑是合作底線。
相對傳統婚俗,用一紙證件建立信任,他們?的選擇截然?相反。
因為有信任,才會有合約。
洶湧海水曾淹沒頭頂,缺氧的憋悶感過後,程皓然?在疼痛麻木中重見天日,宛若溺水之人浮出水面,既有迷茫,又有釋然?。
他晃神好一會兒,眼底重新漾起光亮,惋惜地笑道:「我們?總不能連校友的線都要剪吧?」
「當然?不能。」
這一回?,楚弗唯確認對方徹底放下,輕聲道:「還要仰仗未來大佬呢。」
即使錯過是註定的結局,也不代表相遇毫無意義。
至少她?在體驗中領悟真實的自己。
隱匿許久的矛盾繩結解開,兩人終於褪去?回?憶的舊衣,能夠平心靜氣地交流。
人類的感情澎湃如浪,但不管是歡樂或哀傷,都會在黃昏時退潮。日升日落,潮漲潮退,待到黑夜過去?,又是灼灼朝暉。
兩人丟掉心理包袱,隨意地談笑風生,並未察覺門口有人駐足。
待程皓然?離去?,楚弗唯獨自靠牆倚坐,拿起手?機看時間,才發覺父母程序緩慢。
韓致遠帶人瀏覽展廳,居然?至今都沒有回?來。
元宇宙展廳側門,地下停車場內光線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