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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國之間的明爭暗鬥,我實在沒有半分興趣。從前讓我憧憬的翩翩公子,如今變得讓人厭惡。既然你想利用我,當初為何要對我許下假惺惺的諾言?

齊玄渺大概是我的報應吧。婆娑國信仰佛法,先聖女臨死前,讓我起過毒誓,永不離開獨孤園,否則死後墮入地獄,生生世世飽受輪迴之苦。如今我違背誓言,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自婆娑國破,我一個人在獨孤園裡生活了千年,靜靜看了幾千次的花開花落,園中建築早已破敗,有時我整日都待在山洞裡睡覺。獨孤園外殘垣斷壁,杳無人跡,好不容易碰到了個俊秀少年,卻是千里迢迢來哄騙我。我不該見色起意。

三月初八是巫祝大人問天才得來的良辰吉日,是日春暖大地,七彩繁花蔓過宮牆,好一派喜氣洋洋。海國派來使者前來迎親,儀仗威嚴,珍稀的夜明珠和鮫綃作為聘禮全部用大馬車拉到離國王宮,倒不似傳聞中那般海國小民不懂禮數。離國國主大擺席面,宴請大荒各路貴族首領,一起見證這舉國歡慶的日子。能與海國結盟,是歷代大荒國主夢寐以求的事。

大荒還未統一前,就有膽大之徒伐竹排出海,尋找南贍部修羅海海域。傳說修羅海有鮫人,鮫人擅紡織,其眼能泣珠。不過最值得一提的還是人魚燭,據說以普通鮫人煉燭,置於陵墓之中,萬年不滅。以鮫王煉燭,置於墓中,屍體千年不腐,死後千年復得新生。千百年來,出發尋找修羅海鮫人的船隻數不勝數,但都是有去無回,船隻在半路上不是遇到風浪就是失控。儘管如此,大荒人還是像魔怔一般照舊尋找鮫人,因此修羅海海底沉船不計其數。許是因緣際會,大荒人的執著感動了海神,這才促成了海陸兩國的結盟。

我身上所著的鮫綃嫁衣是海國特命使者送來的,紅色嫁衣飄逸輕盈,遇水不濕,陽光下紅的愈發嬌艷,盡顯大荒公主的雍容華貴。這種布料只有深海鮫人才織的出。遮上紅蓋頭,在貴族小姐們艷羨的讚嘆聲中,身旁侍女扶著我一步一步上了船。

從離國入海口到達修羅海,要七天七夜的時間。海面風平浪靜,船一開走我便覺得頭暈目眩,回船艙睡到下半夜醒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活了一千年,還得受這種罪。我扶著船舷走到甲板找了個地方坐下,後半夜的海風涼爽怡人,黑藍的大海茫茫無邊,我大口地呼吸,胃裡總算好受些。海天交接處,一輪明月落在海面,銀光閃閃,不時有小魚蹦出來又落到水下。生命竟是如此奇特,還有什麼比好好活著更重要。我打消了從甲板上跳下去的念頭。

我甚至開始對自己的鮫人夫君有了期許,哪怕他是個青面獠牙的怪物,只要他好好待我,我也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若是他負了我,我便取他性命。

說來也悲慘,可能上天懲罰我違背誓言不守信用,六天後,船隻在靠近修羅海海域,突然就變了天,大雨傾盆,海風將海浪吹起幾丈高,大船一直在風暴漩渦裡打轉,船伕用盡各種方法,也沒能將船從風暴中心駛出去。我嗆了幾口水,便失去了知覺。

等我悠悠醒來,以為自己已經落入了十八層地獄,可這地獄也太不一般,竟以夜明珠照明,比離國寢宮還要華麗。

「醒了?白白浪費了我一棵不死草。你可知它有多珍貴,放眼四海八荒也就兩棵。」眼前一男子身著紅衣華服,坐到了我的床邊,語氣裡儘是惋惜之情。

我剛睡醒,腦子裡迷糊的很。他背對著我,我連他的面目也看不太清。

「大人,這是哪一層地獄?竟這般富麗堂皇。」

「噗」紅衣男子笑出了聲,轉過頭來盯著我看,「活了一千年還是個傻子。」

我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眼前男子幽深的黑藍色眼睛以及邪魅俊逸的臉龐,即使是笑著,也散發出咄咄逼人的氣勢。這是隻屬於王者的氣質。

眼前的人是真真切切的人,原來我並不是身處地獄。我忙收回目光,把被褥蒙在頭上,哆嗦道:「你是誰?是你救了我?」

「隕天。」

隕天……好熟悉的名字啊。

紅衣男子薄唇輕啟:「我是你夫君。」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就是我的鮫人夫君隕天?想到這裡,立刻燒紅了臉。出嫁前,宮裡的教習姑姑曾口頭教過我一些男女床笫之事,她說不要怕,到時候迎合夫君就行。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想到這一茬,許是他胸前露出的鎖骨讓我想到了男女之事。

彼此沉默了一會,他理了理胸前衣襟。忽然想到了什麼,起身離開了。

大婚第一晚,獨守空房。我從床上爬起來,在夜明珠的照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