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光線從頭頂聚攏,又跟著鼓點呈放射下散開,丁玉站在這些光線之中低頭,對上李墨安略帶緊張的視線。
——是安墨呀。
屏住呼吸,耳畔嘈雜聲音飛速後退,李墨安再次聽到那個小小聲音。
——你是來救我的嗎?
就算知道這只是丁玉無法尋覓的心聲,他還是神出鬼差地輕輕點頭。
青年赤腳走到高臺邊,在無數雙手扒住臺子時,以飛蛾撲火般決絕姿態跳進李墨安懷裡。
這次,他抱住了他。
第87章
? 春光 ◇
◎他的承諾◎
加長車平穩行駛在連城夜幕下, 路兩旁燈光飛速褪去,昏黃光線明滅,照亮丁玉的臉。
車內光線昏暗, 即便是保鏢將車窗可見度調整為透明, 但依舊看不清坐在後排李家二少的神情。
保鏢們不敢出聲, 他們猜不到酒吧裡面發生的事情,只看見二少一聲不吭抱住丁玉先生上車。
青年下半身被毯子蓋住,只露出不堪一握的腳踝、腳底還有高臺上細碎閃粉,旁人看來丁玉像是偷去酒會, 半道又被人送回的小可憐。
距離到家還有段時間,李墨安始終保持沉默,視線從窗外落在懷中青年側臉,手指落在微微起伏的胸膛,感受那處來自於生命的跳動。
只有這個時候, 他才敢確定丁玉就是他的。
不同於高臺上奪去所有人目光的妖精, 青年安靜睡著的模樣讓李墨安聯想到油畫中的天使,甚至是從黑暗中救贖他的火種。
就算自己將所有善意謊言用在同一人身上,可謊言終究是謊言, 丁玉心甘情願陪伴的是安墨而不是李墨安。
現在可由不得李墨安想這麼多, 他手指始終抵在那處跳動, 如果他跟丁玉無緣,那為什麼在大千世界裡只有他能聽到丁玉心聲?
自幼生長的環境讓他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能聽到旁人心思重新整理了他十八年來的世界觀。
世間皆有因緣,李墨安猜測這種奇異功能必然能帶來反噬,可至於後果如何, 他現在也沒有找到。
大概是睡得並不舒服, 青年原本勾住李墨安的手臂下移落在他腰間與腹部, 像是抱住大號的安撫娃娃般,丁玉臉蛋在人胸膛輕蹭,微微動動嘴角陷入更深夢鄉。
「你別傷害他。」
女生站在酒吧前門,暗紅色光線在她嘴角明滅,紮起的捲髮盤在她腦後,不說話的模樣像極了丁母:「他什麼都沒有了,他就剩你陪著他。」
李墨安沒接話。
「你是他唯一接納的陌生人,」手中菸蒂的灰塵盡數抖落在地,熟練動作沒有重複上百次出不來,湯亞懶得在這個深夜偽裝乖乖女,撥出的煙霧模糊了她本就朦朧的視線,「如果你能永遠陪著他」
剩下的話語淹沒在酒吧突然爆發的歡呼聲,離開前湯亞深深看了眼站在空蕩蕩街道邊的少年,不知何時他眉眼已經褪去初見時的青澀與稚嫩,在夜幕籠罩下像盛開在暗夜高不可侵的丁香花。
湯亞知道,他不是。
但如果能讓他護住丁玉一輩子,就算李墨安能隱藏住不為人知的一面,她當年這麼多年的冒牌騎士,也應該不負女王的祈求,將小王子交給真正的騎士手中。
可惜她還年輕,不知道認為騎士的傢伙實則是能毀滅天地的惡龍。
車輛悄無聲息地駛入小區,在抱丁玉下車時,李墨安對上青年幽深的黑亮眼睛。
「醒了?」
青年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辨認抱住他的人是誰,但多日滴酒未沾的身子受不住高濃度的冰酒,丁玉似乎聞到熟悉的冷木香低頭,嘀嘀咕咕去找李墨安的脖子。
他喝醉酒不會過於鬧騰,但今天卻也安靜得出奇。
開門上樓,李墨安卻沒有將人帶去臥室,抱著青年推開了浴室的門。離開前他特意放了一浴缸的熱水,現在溫度正好合適。
「哥哥,來。」
浴室空氣中的濕潤似乎能浸透了人的五臟六腑,水面上還放了幾隻丁玉喜歡的小鴨子,白熾燈落在青年容顏上空,照得他面容更加顯得清純。
只是顯得而已。
溫水沒過他的胸膛,生怕丁玉不老實下滑身子,李墨安迫不得已弄濕新換上的衣服,整個人差點也進到了浴缸裡。
給酒鬼洗澡並不是輕鬆的事情,跟何況青年還一個勁兒的往後躲。
「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