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鬥蛐蛐兒不是大事,擲骰子也算尋常玩樂。不過涉及金銀,那就是賭了。
這種有賭注的玩法最容易迷失本心,玩得多,癮越大。喻寧年紀還小,喻老太太不敢給他太多銀錢。但再是不多,他手頭也是有金豆子的。
老太太的眉頭擰起來,喻玉兒連忙命身邊人去喻寧屋裡搜查了一下。
不一會兒,去搜查的李媽媽面色不好地回來。
老太太瞧見李媽媽的臉色,心裡咯噔一下。
李媽媽搖搖頭,道:“寧哥兒屋裡金豆子少了二十來兩,銀錠子少了一小箱。七歲生辰時,打得金項圈,寄命鎖,纏金臂,都不見了。白玉墜子少了三塊,碧玉佩少了一塊。”
喻老太太臉色瞬間十分難看。
這些小東西,與喻家來說是小玩意兒。但對於外頭的一般人家來說,光那二十兩金豆子,也已經足夠一家人溫飽不愁地好十幾年。這才去老六家玩三天,屋裡東西就少了這麼些。若是再住得久些,怕是整個喻家都能被掏空。
“寧哥兒人呢?跑哪兒去了?”平素沒把小孩子的玩鬧放心上,老太太也沒發現。陡然發現這麼大一隻碩鼠,再是豪富人家也心驚。
“在後頭的暖房跟山哥兒頑呢。”
老太太什麼話都沒說,站起來就要去看看。
喻玉兒上前去攙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心道,果然。
九月的白帝城早已經入秋,不過喻家請了高明的花匠,園子裡還有不少盛開的金菊。黃燦燦的在陽光下瞧著十分喜人。祖孫兩人從西邊的廊廡過去,剛走到月牙門,就聽見暖房裡頭穿出喻小山的聲音。
“阿寧咱這把來個大的,賭你頭上那顆東珠怎樣?”
“這個東珠嗎?”喻寧小孩兒嗓音軟糯的很,“這個是姐姐給我的,不用這個當賭注行不?我還有個大的玉扳指,翡翠玉的。拿著個當賭注吧。”
“翡翠玉的?”喻小山一喜,“那就這個,這個好!就這個吧!”
“還是猜大小,你買大買小。買定離手,猜對了,那就是你贏。你要是猜錯了,這些都是我的!”喻小山那公鴨般的嗓子,在這安靜的後院聽著都刺耳,“開!開!開!”
喻寧眨巴著大眼睛蹲在旁邊跟著喊‘開’,激動的臉頰都是通紅的。
開盤的瞬間,喻小山發出尖戾的笑聲:“哈哈哈哈六六六,豹子!大!”
就在喻小山將桌上的財物往懷裡摟的時候,門哐地一聲開啟了。
喻玉兒扶著喻老太太的胳膊站在門口,屋裡的熱鬧戛然而止。
喻玉兒冷冷地瞥了眼像被掐住脖子的鴨一樣的喻小山,慢條斯理地扶著老太太進屋坐下:“祖母,你先坐下,有事咱慢慢問。”
喻寧此時還跪在椅子上,上半身半趴在桌子上,一隻手捏著個杯子往嘴裡灌水。小孩兒瞧著自家姐姐祖母的臉色,不明所以。但本能的意識到不對,默默放下杯子爬下來。
“姐姐……”
喻玉兒沒搭理,不慌不忙扶老太太坐好。
“在玩什麼呢?”
“玩猜大小。”
一旁的喻小山,額頭的汗冒出來了。
喻玉兒故作不知,慢吞吞地踱步過去。她的眼睛往桌子上一瞥,就看到喻小山藏在下面的手:“小山的手裡藏著什麼呢?躲在桌子下面。拿出來我瞧瞧?”
喻小山僵著肩膀,就是沒聽話將胳膊拿出來:“四奶奶……”
喻老太太沒說話,平素裡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旦黑下臉,瞧著也十分嚇人。
他不拿出來也沒事,綠蕪跟紅苕一聲不吭地站到了喻小山身後。
兩人一人擰著喻小山一邊胳膊,喻小山還是個少年,被兩個人擰著胳膊反抗不了。這般硬僵著,被綠蕪掐著手腕子,將他的手從桌子下面抽出來。
手裡握著的是骰盅。
綠蕪給他摳出來,拿到喻玉兒的面前。
喻玉兒眨了眨眼睛,接過了骰盅。她是沒玩過這東西的,不過後世的資訊大爆炸時代給了便利,沒玩過也知道一些小名堂。
素白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擺弄著這個小東西,不知摸到什麼,眼睛涼了一下。
幾番擺弄,喻玉兒勾唇笑了一下。抬起一隻手然後朝不知道發生何事,但已經感受到風雨欲來的喻寧招了招手:“過來。”
喻寧有點懵,就跟那不知事的小羊羔子似的,噠噠地跑過來。
“姐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