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懶地去盥洗室淨手,好似真的不管了。
丫頭們面面相覷,實在弄不懂自家主子的心思。
紅苕想想,又將先前喻玉兒要的那些瓜果蔬菜給抬進了屋,詢問喻玉兒還要不要。
“拿到次間陰涼潮溼的角落放著,等上了黴再拿來。”
喻玉兒已經淨完手,人端坐到書桌後頭,且已經換了一身衣裳。昨兒那鮮紅的裙子褪下,又換了一身水紅的窄袖襦裙。自從成婚以後,她好似舍了那些寡淡的衣裙,偏愛這鮮亮的色澤。
也真好,鮮亮的色澤更襯得她氣色紅潤,多幾分生氣。
喻玉兒吩咐綠蕪過來研磨,鋪上一張宣旨,頭也不抬地提筆快速地記寫。
青黴素這東西,誰也不敢抱希望一次就能培養出來。她當初求學時,雖然總被同學稱之為氣死人不償命的天才學神,但也不是百分百成功的。
纖長的眼睫緩緩眨動,喻玉兒白玉般的手捏著紫毫,快速地在紙上記下日期和採用的材料。
既然要試試,自然就要做好對比實驗。
到了此時,喻玉兒才後知後覺地慶幸起自己天生記性好這事兒。旁人上課,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她上課,能偷的懶絕對不能不偷。要筆記沒有,要腦袋有一顆。不僅自己專業知識記得牢,連當初被老頭兒踹去蹭製藥系的實驗課,也記得一清二楚。
等她這廂做好記錄,時辰也很快到了午時。
聚精會神的時候不覺得餓,此時停下來才覺出餓得前胸貼後背。素白的手掩口,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喻玉兒一抬頭就看到常嬤嬤捧著那本《法華經》,一張臉皺得像個倭瓜。
她忍不住一笑:“怎麼?”
“主子,這一百遍的《法華經》還抄不抄?”
哪怕跟在喻玉兒身邊十幾年,看著她從一丁點兒大長到如今,常嬤嬤直至今日也改不掉這提心吊膽的毛病。自家主子主意大,點子還歪得很。平日裡不聲不響的,誰也摸不準她下一刻又會冒出什麼主意來。
“抄啊。”
常嬤嬤剛想說這得抄到什麼時候去?卻見喻玉兒已經沒骨頭似的半趴在香案上,半點難過的樣子都沒有。
纖細的身子倚著引枕:“誰說非得我抄?這不,今兒世子爺不就該回來了?他母妃身子不舒服,需要家裡人抄經書祈福。還有誰比他這個親兒子更合適?”
常嬤嬤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喻玉兒卻笑起來:“綠蕪,傳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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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北大營的百里之外。
萬里無雲,澄藍的天空彷彿近在咫尺,騎在馬上伸手便可觸天。
與澄澈的天空相比,眼前處處是殘肢斷臂,屍橫遍野。
這大約百來戶的牧民村莊,大火仍然在燒著。風一吹,還零星地冒著火苗。將近一半的屋舍被大火燒得黢黑,牆體遭遇了什麼重創,狂風一吹,土渣撲簌簌往下落。
殘垣斷壁之下,每十步便有一個死不瞑目的大楚百姓。被風霜吹得黝黑的臉還殘留著驚恐。橫七豎八的老弱婦孺,衣不蔽體的年輕婦人,旁邊還有來不及逃跑便砍死當場的孩童。
周長卿抬手做了個停的手勢,身後一隊人立即翻身下馬。
下一刻,小隊快速衝入村莊。左右踢開最近一戶院落的大門。院落中灰黃的土地,已經被髮黑的血水染得斑駁。
風聲嗚咽,彷彿死神的洞簫在為亡者哭訴。
周長卿騎在馬上,頭頂潔白雲層飄過,一陣陰影遮蔽了烈陽。也順勢遮蔽了逆光坐於馬上的周長卿面容。遠遠看去,只能看見發光的輪廓和一雙冰涼刺骨的眼睛。
“少將軍,”牽馬的那幾名將士快速行來,抱拳行禮,“四方村一百六十五口人,無一倖免。”
“嗯。”他嗓音冷冽,“搜,方圓百里再搜一遍。”
“是!”
直至夜幕降臨,方圓百里也不曾找到一個活著的人。血水浸透了四方村附近的枯黃草地,順著籬笆一滴一滴地砸落到土裡,被土地吸乾。
馬匹原地轉了幾圈,發出一聲嘶鳴。周長卿拉住韁繩,厲聲下令:“回營。”
這是入秋以來,第三起屠村。
英紅的披風被風吹得獵獵,甲冑在昏暗暮色中閃著寒光。周長卿翻身下馬,夾雜一身煞氣與寒風踏入營帳。召集所有將領議事。御郡王端坐上首,面沉如水。
原本持反戰意見的將士,此時也是一臉憤恨。大楚與東胡的一戰,看來是非戰不可。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