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想將燕熾從床上抓下來。
但燕熾只是冷淡看著他們,他的眼睛天然比普通人黑,彷彿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直勾勾盯著人時像要將人吸進去,再加上他與燕銘相似的面孔,依稀可以看見日後不輸於他父親的威嚴和魄力,保鏢一時竟被威懾住了。
「真不要臉。」
燕熾吭哧笑了聲,終於從床上下來。他十九歲,臉上還有些稚氣,身高卻已經完全是個成年人,站在燕銘面前,和他平視。
他平靜地彎著唇線,眸底卻冷戾,眼神陰晦不明地盯著燕銘,宣戰般,挑釁地、一字一頓地低聲說:「那你可要把他看好了。」
「爸、爸。」
第28章
同樣的兩句話, 從同一個人嘴裡說出來。
和十九歲時相比,燕熾聲音更加成熟渾厚,不變的是挑釁和譏諷, 多了幾分得意。
燕銘從來沒把他這個便宜兒子放在心上, 也七年沒問候他的近況,顯然一開始並沒有聽出來他的聲音,直到他說出這句話。
這句話,七年時光過去,從他塵封的記憶深處強勢地破土而出。
當年,他並沒有把這句更像破罐子破摔掩飾無能的話語放在心上。
他站得足夠高, 又站在高處多年,見多了這種人。
沒有一個上位者會將隨時可以被他碾死的螻蟻放在眼裡。尤其是——這還是個蠢得無可救藥的副人格。
此時此景, 與七年前高度重合。
燕銘向來喜怒不形於色, 此時也只是呼吸微末地沉重了些許,暗含警告說:「他是你未來的母親, 燕熾。」
燕熾又吭吭地笑了幾聲, 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顫抖著笑個不停。
「哈哈哈哈哈,對不起, 對不起啊燕總, 這實在有點太好笑了, 沒忍住,您多擔待。哈哈哈。」燕熾手臂小心從江挽頸後取出來避免弄醒他,但他們身上的床也跟著他的身體顫個不停。
他大幅度彎著唇角,捂著眼睛, 說出的話連連被他自己的笑聲打斷,最後勉強壓住笑聲, 語氣裡殘存著笑意,說:「我那個未來的母親,不是莫斐嗎?」
「你不是剛和他求婚嗎,父親?」
「作為你唯一的兒子,燕家唯一的繼承人,我祝福你們。」
「當然,如果以後,我的『母親』看我礙眼了,覺得我不配姓燕了,您就告訴我。」燕熾輕快地說,「我馬上改名叫周熾,跟我親媽姓。」
「我兒子以後也跟著我姓周,絕不會——」他揚高音調,「跟您,和莫斐的兒子爭財產。」
「你有什麼兒子。」燕銘冷冰冰地說,「你兒子早就化成一灘噁心的血水了,燕熾。」
燕熾眉心一皺,唇角下落,正要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聽燕銘漫不經心說:「換你的主人格來和我說話,蠢貨。」
電話被撂了。
燕熾深皺著眉心,緊緊盯著手機,思索這老東西最後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和那個偽君子這麼容易認出來嗎?
憑什麼罵他蠢貨?
那老東西為什麼說他的兒子已經化成血水了?
燕熾眉心一跳,就著螢幕微弱的光看向江挽。
江挽睡得很沉,沒有被他們吵醒。但他似乎從潛意識裡就不願離枕邊的人太近,即使是在睡夢中,也習慣性從面對面被摟在懷裡的姿勢調整成了疏離背對著枕邊人的側臥。
薄被壓在他光裸的腰間,螢幕的光在黑暗中暈染出漂亮的白背和清瘦的肩胛,以及流暢曼妙的身體曲線。微長的黑髮鋪在枕上,他的身體隨著呼吸靜謐地起伏。
即使他已經很多年沒再碰過古典舞,但十幾年的底子依舊讓他在睡夢中也保持著讓人賞心悅目的儀態。
燕熾目光在他的腰上停留了許久,將那些疑問拋到了腦後,擁住了他,痴迷地將臉深深埋在他的頸間,嗅到了從他漂亮皮肉下散發出來的、獨特的迷人幽香。
他精神很亢奮,隱隱感覺主人格在掙扎著甦醒過來,主人格一旦醒過來,他就再也無法佔據這個身體。
……遲早要弄死他。
燕熾戀戀不捨地親吻江挽的後頸和耳垂。
親吻很輕,沒驚擾江挽的清夢,他睡得很沉。
燕銘求婚莫斐成功的訊息在網上發酵了一晚,熱度持高不下,詞條後面都跟著紫紅色的「爆」,早睡的網友清晨起來開啟微博的時候,看見熱搜一溜兒的「爆」之後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