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最後了。
在死亡的邊界,朦朧的意識像是沉入了深深的黑水,被本能驅使著、緊緊抱著彼此。
渾然忘我。
其他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
疼痛、悲傷,或者是意識交融、至高無上的,幻滅的幸福。
所有的願望,所有的悲念,渾濁和清澈融合在一起。
手裡的四魂之玉發出的光芒,愈發滾燙而耀眼,以至於讓人的眼球承受不了那種痛苦,變得溼潤起來。
夢子貼上五條知已經有些失去自我意識、只剩下最後一點本能的臉,撥開他眼前的髮絲,輕輕貼上五條知的嘴唇。
溫熱的淚淌在白皙的面頰上,是清澈而乾淨的。
“嗯……”
五條知喘息著低頭,無法剋制地深入夢子的雙唇。
“唔……”
舌頭伸進來,肢體緊緊纏繞著,汲取對方的靈魂一般,彷彿從未如此深地、熱情而激烈的親吻。
……夢子。
“四魂之玉——你變成四魂之玉了嗎,鶴谷夢子!”
血與紙燒起的火焰裡,兩面宿儺的即身佛大笑著,在咒力的暴動中漸漸碎裂,重新變成了墓土。
“很好——很好。你——”
沒有說完的話,在嘴部也炸開的那一刻,聲音戛然而止。
他自身也變成了暴動的咒力。
天邊的空性結界再也承受不了巨大的衝擊,轟然作響,一點點碎裂、紛紛揚揚落下,變成亮晶晶的碎片。
就像是雪一樣。
不會融化的、純淨的雪。
落在五條老師的髮絲上,把雪白的短髮襯得更加柔和而令人目眩神迷。
蒼藍色的眼睛裡,倒映著自己。
燃燒的火焰和炸開的氣流,把紅色的火星帶往天空。
咒靈、詛咒和妖怪……從夢子胸前的縫隙湧出的東西,無數面孔纏繞著,囈語著,和四魂之玉一起變成了純粹的咒力。
五條知和夢子的身體,一起在四魂之玉和詛咒的爆炸裡粉碎了。
“夢子。”
他的手伸向夢子的時候,“砰”的一聲,在潔淨的咒力中炸成了血花。
鮮紅的血點落在夢子的臉頰上。
梅花的顏色。
五條知漸漸消散的臉,露出了彎彎的笑臉。
“……你已經——”
最後的話,消失在被粉碎的口中。
他的眼睛無聲地彎了一下,像是一個甜甜的、讓人忘記煩惱的微笑。
“轟……”
結束了。
夢子仰起頭,任由那些火星落到自己的面頰上,和血液一起一點點變成燒焦的痕跡。
四魂之玉的咒力,軀殼裡釋放的詛咒,全部混合在一起,爆發出可怕的響動。
空性結界碎裂後,天空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夕陽。
紅色的豔麗的夕陽,灑落在夢子最後的軀體上。
她坐在地面,殘缺的式神紛紛墜落,身體一點一點和四魂之玉一起炸開。
上半身缺了一半的羂索慢慢走到外部,看著暴動中心,已經殘缺不全、很快就會在咒力的爆炸中變成塵埃的人影。
“……天元。”
他開口道。
此刻在這裡相見的,不過是天元的傀儡,即使要對本體出手,也不是恰當的時機。
兩人彼此心知肚明,因此保持了一種詭異的和平,靜靜注視著慢慢粉碎的、夢子的軀殼。
背對著不知何時就一直站在這裡的、天元的分身,羂索問:
“為什麼你最後……開啟了獄門疆呢。”
被封印在裡面的可是五條知。
獄門疆裡數百年、或者數千年的時間,足以磨滅人的自我。
如果五條知沒有維持住理性的話,或許會變成宿儺一樣、甚至更加不可想象的災難。
自己曾經的友人……天元,如今不過是不思進取、類似植物或者天地的存在,不可能會這麼做——
羂索本來是這麼以為的。
“你問我為何這麼做……”
抱著雙臂的天元,靜靜注視著夢子。
在那張蒼白的面容也被咒力攪動著、變成一簇血花時,天元低聲道:
“那孩子拼盡一切才達到的高度……若是就此終結,會令我感到動搖。”
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