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殺死你”。
已經存活了千年的術師,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話,並且、說出口的人似乎是認真的……於是臉上的表情空白了。
“……”天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的術式是「不死」,就算你想那麼做,也沒有用的。”
無論是什麼術式都沒有辦法殺死天元。放著身體不管、一直老下去的話,最有可能的情況恐怕也是失去人類的知性,異化成咒靈或者是類似天地一樣的意識體。
誰也不知道那樣的天元是否還是站在人類這一邊。
所以哪怕要犧牲無辜的星漿體,咒術界也要每五百年為天元更換肉身。
但是,夢子只是稍微歪了下頭,黑色的髮絲在額頭和頰側晃動了一下:
“沒關係的。”
她說:
“我會回溯很多很多次……想辦法去殺你們的。”
只是讀檔而已。
為了得到好結局,已經讀過好多次檔了。
“要試一次嗎?”夢子對天元伸出手,潔白的手心很乾淨,根本看不出裡面蘊含著多麼邪惡的詛咒,“我可以用藥把你變成鬼。沒有青色彼岸花的話,只要曬到陽光就會死了……失敗或者成功,我都會回溯到這個時間點。啊,如果你是從地獄回來的話,可以告訴我那邊的樣子。”
面對她的提議,天元只是沉默了兩秒,平靜地拒絕了。
“不。”
那張長了四隻眼睛的臉上看不出太多人類的情緒,保持著一種冷感的理性:“不能確定我的肉體死了的話,意識會異化成什麼樣。哪怕回溯也不能確保消弭那種影響。若是理性因此改變的話,至今為止的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喔。”
夢子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是謹慎的型別啊……”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臉頰,微笑道:“那,要不要我的血呢?”
白皙的指尖,指甲一點點伸長,變得青黑,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有青色彼岸花的鬼,就不會害怕陽光。天元大人的話,不會被我操縱吧。壽命會很長哦……不需要同化星漿體也沒關係了。”
“那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嗎?”
天元還是很平靜,說話時給人一種緩慢的凝滯感。
“這個嘛……只要天元大人還會變老,對咒術界來說,星漿體的命運就是為您這樣的‘神’提供肉體。”
夢子轉了轉手裡的茶杯,嘴角的微笑朦朦朧朧:“我對星漿體沒有特殊的感情。不過呢,最近我很喜歡‘命運’這種東西呢。看到就忍不住去抓住……讓它變成我喜歡的樣子。”
星漿體,真的很可憐啊。
因為‘生下來就註定的東西’,必須要接受殘酷的、不平等的對待,不是很不公平嗎。
讓她來幫助他們吧。
“……”
畸形到不像是人類、更類似植物或者天地的存在,凝視她
片刻後,周圍的茶具、蒲團突然消失,她和天元一同站在了薨星宮那棵巨樹的根部。
天元依然抱著雙臂,淡淡地站在那裡,開口:
“我知道了。你可以嘗試一次,夢子。”
啊……
夢子露出了笑容。
“謝謝你,天元大人。”
[存檔中……]
[4號位存檔成功。]
如果不成功、或者天元變成了什麼恐怖的怪物的話,就再讀檔吧。
她走到身披長袍的術師面前,將手伸向對方的脖子。
天元沒有任何反抗。
變成青黑色的尖銳指甲,徑直插入天元的頸部,像是另一種口器一樣、開始向內部注入大量始祖的血液。
人類過度老化的身體,因為猛毒般的鬼血,細胞驟然鼓動起來。肉軀像沸騰一樣鼓起肉泡,變得臃腫脹大,面板破裂、溢位許多鮮血和黑色的物質,又慢慢癒合。
[你正在將【天元】變成鬼。]
變成鬼吧。
以結界守護非術師和術師的“神”,從奪取星漿體性命、維繫肉身的那一刻起,即使目標是多麼崇高……本質都已經是被汙染的“邪神”了吧。
會接受始祖的詛咒、變成鬼,不過只是一種減輕罪孽的方式。
呵呵。
現在,命運的線頭,又一次來到自己的手心。
明明是為別人注入血液,夢子卻感覺到一種精神上的膨脹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