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累了。”
看到夢子倒下、緣一下意識上前時,繼國巖勝已經輕輕攬住了她。
紅髮青年脫下外衣鋪在地面,將黑髮的少女置於昂貴而柔軟的紫色蛇紋黑底和服上。
夢子的黑髮鋪在地面,潔白的面頰上閉著雙眼,睡顏看起來如此寧靜柔和。
他站起身,背對著緣一,望著穿過樹梢的月光,低聲道:
“和我一起走走吧,緣一。
“……這樣的夜晚,很適合散步。”
……
月亮。
月亮如此明亮。
在黑如墨汁的森林之中穿行,手始終微微按在刀鞘之上,衣襬與髮絲穿過枝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而前進的腳步沒有任何動搖。
一直,一直向前走去。
直到緣一叫住了他:
“兄長。”
熟悉的、只是聽到就想要作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兄長想對我說的話,任何時候都可以告訴我……但我們不能把夢子一個人留在那裡。”
幽密的竹林,銀白的月光照耀在竹葉之上,風吹過竹林,帶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冷意。
然而他的身體卻如此熾熱。
憎恨。
為什麼能夠如此自然地說出這種話?
你知道什麼?
一切的一切,在眼前彷彿閃回般劃過。
出生後就註定要被送去寺廟的緣一很可憐。
只能奔向母親的緣一很可憐。
只有自己送的笛子的緣一很可憐。
……會覺得緣一可憐的自己,多麼愚蠢。
只要展現出那高超的才能,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會變成緣一的東西。
父親關注緣一。
母親愛著緣一。
一日復一日忍受練劍的辛酸,想要得到父親認可、承擔起家族的自己。
沒有發現母親的痛苦,直到抱住她的屍首才意識到失去了什麼的自己。
就連離開家之後,也得到了夢子這樣的家人……
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做到,卻得到了我如此渴望的東西,毫無自知之明的你……
彷彿要從內部燃燒起來一般,由胸中那股愈發狂烈的火焰,將肉體、意志、靈魂,全部吞噬其中。
一切的一切都在這火焰中焚燒著。
理智,情感,記憶……全部變得模糊。
“……緣一。”
無比壓抑的聲音,是自己發出的嗎?
“為什麼……為什麼一切都對你都如此理所當然?”
他在月光之中慢慢拔出長刀,雪亮的刀鋒閃爍著月光般殘酷美麗的光芒。
始終背對著緣一的青年轉過身時,繼國巖勝的臉被月光照耀著,讓緣一看清了他臉上的六隻眼睛。
清俊的面龐上,額
頭和頸側的斑紋彷彿火焰般,紅色的鞏膜,金黃色的虹膜,六隻眼睛如同六輪血色的月亮。
……
“繼國緣一實在太粗心了。”
“竟然向滿是邪念惡意的鬼蜘蛛暴露了自己的真名……以至於,讓妖怪發現了繼國家……讓雙生的哥哥被邪念引誘,墮落了。”
“……這麼說也不對。對繼國巖勝來說,變成壽命漫長的鬼物……或許才是得到了解放吧?他不必再苦惱……不必嫉妒弟弟的天分了。”
充滿了誘惑的、輕柔的低語,像是深淵中的漩渦,將人的神智不斷吸入其中,暈眩、暈眩,然後在混沌中歸於黑暗。
在竹林的陰影中,奈落虛虛環抱著夢子,在她耳邊低聲說。
“夢子,你看到了吧,這對兄弟。
“一無所知的軟弱的弟弟,嫉妒憎恨弟弟的兄長……這扭曲的關係,你應該覺得很有趣,很中意吧?”
月亮。
冰冷的月光照耀著竹林中的戰鬥,墮落的月之呼吸劍士到達了此前未曾抵達的境界,月輝的刀芒將竹林削成混亂的一片。
夢子沒有辦法行動,只能被身披狒狒皮的男人抱著,垂頭注視著戰鬥的繼國兄弟。
[你遭到了【繼國巖勝】的背叛。]
[快樂-15]
[你的身體中了【奈落】的瘴氣,無法恢復咒力。]
“繼國巖勝應該提醒過你,要保留咒力才對。”
名為奈落的妖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