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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天涯彼岸花(三十五)

“前日我因與爹爹置氣欲上前門外轉轉,不想才出家門身後便響起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讓我三日後子時,到這裡拿蛇玉換苦珠。”

“對不起,炎大哥!定是那人已知曉蛇玉並不在我身,故此失約。都是我不好,怪我心存僥倖!”

米粒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淚花中,她似乎看到炎青雨眉心微微一跳。

“你確定?神秘人擄掠苦珠只為蛇玉?”炎青雨面色極其嚴肅,“那你一定知曉他是誰?”

“之前不敢確定,不過眼下我確信,此人定是韃德沃身邊親信無疑。”淚眼滂沱的米粒,變臉如夏日的天,忽地便爬上三分明媚。

“是花老爺!”她喋喋不休起來,“之前我進獻蛇玉人人皆知,但韃德沃為烏程程之故又將蛇玉還我卻僅有花老爺知曉。三日前午時,韃德沃宣我進殿盤問蛇玉一事,我一通胡說時,恰巧他在旁……”

“聽起來是這麼回事,可是,”炎青雨劍眉一擰,“花老爺聲音不沙也不啞!”

“知道,我知道!”米粒急速說道,“可三日前那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分明是刻意裝出來的,我一聽便知!”

“米粒之言不無道理!”炎青雨心下默神,她原不知有兩個花老爺,更不知他們對烏程程態度迥然不同,一個欲除之而後快,另一個則一心相護!

兩個花老爺曾在天涯村破廟為烏程程大打出手,她根本毫不知情!

倘若她知曉其中一個花老爺劫持苦珠是為取烏程程性命另一個必定阻擾,那她便不會作如此推斷!

“天可憐見,幸虧不是花老爺劫了苦珠,否則我百身莫贖!”炎青雨心中思忖,暗暗慶幸。

“不,你忽略了另一種可能,那神秘人失約有苦衷。沒準病了不能來,或是在來的路上遭,遇,阿嚏!”

他本來是想說遭遇意外,但促然間一個噴嚏將“意外”兩字擠回喉嚨,他不由摸摸鼻子,眼神有幾分戲謔,“人生無處不意外啊!譬如這個噴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相信我也會傷風嗎?所以那人或是失足落水,或是崴腳墜崖……一切皆有可能!”

“……”米粒一時語塞,但一怔之後仍是倔強搖頭,“不!他功夫深不可測,怎會犯如此低階錯誤?”

“功夫再深也還是要吃五穀雜糧,只要吃飯便有生病之可能!再說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有些人往往自恃功夫深麻痺大意,凡事不可光看錶象!”炎青雨說著,忽地手腕一翻,在米粒身前捏住一朵雪花,緩緩說道,“就像這雪,看起來晶瑩剔透高潔純淨,一副人畜無害之樣,實則……”

他瞥眼米粒,頓了頓,“殺人於無形!”

米粒周身一冷,懷抱胸口的雙手抱得更緊了!

“炎大哥言過其實了!這雪嘛,能有什麼壞心思?就像大詞人蘇軾先生所說,”她故作一本正經說道,“不過是‘雪似故人人似雪,雖可愛,有人嫌’而已!”

“但願!”炎青雨放下胳膊時順勢將袍子一扯,撕下一角袍袖堵在窗洞,心中暗道,“只要苦珠沒事,一切尚可原諒,米粒你自求多福吧!”

光禿禿的窗洞,雪花如浪如潮湧入,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極有默契地撲向米粒,米粒胸前後背溼了一大片,眼眉上都是冰霜,原白蒼白的臉更無血色。

“雪也是個欺軟怕硬的東西,知他有赤日神功護體便專往我身上撲!唉,這一生娘去得早,為了能在府中生存多長了七八個心眼,可偏偏因為這個,失去了最能像孃親那樣待我之人的信任……苦珠啊苦珠,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米粒心中悽然,愈覺著徹骨寒,一時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炎大哥,你聽,北風打著唿哨,這木屋嗚嗚在哭呢,可別倒了!”

她搓手跳腳訕笑著,“刷拉!刷拉!”屋頂忽地響聲大作,跟著單薄的木板壁被風擠壓得也唱起了“咯吱”歌,透過門縫望去,大朵大朵雪花摟抱著成團滾落,天低江闊,不見人蹤。

“這孤零零杵在紅河灘塗溼地中也不知被遺棄多久的木屋到底能撐多久?得儘快離開這兒!”

炎青雨心中正尋思,“嘭!”一根碗口粗的木頭忽地在眼前碎裂,伴隨一股寒風自頭頂襲來雪花如潮水灌入。

“小心!”

他猛地一掌推在米粒肩頭,米粒尖叫尚未出口,身子已如飛箭破窗射出。

“咔擦,轟隆!”

木屋倒塌,積雪如瀑布傾瀉,茅草、木屑、雪沫,當然還有黃泥攪成一股沙塵暴霎時將炎青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