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幾天後她不放心的偷偷跑到謝原家想探明近況時,卻從視窗目睹了令她終生難忘的一幕。
那個安靜的擁有修長手指的少年,將手上的菜刀用力揮向了他的媽媽。
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沒想到會這樣的。
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著,踏進了謝原家的門。
「不想坐牢的話,就先把屍體清理了。」她看著跪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謝原,說。
像是在贖罪,又像是背負在身上的強烈的責任。
那天晚上,是莊靜息一生中度過的最漫長的夜晚。她陪同著謝原一起,在狹小的衛生間肢解了謝原母親的屍體。濃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謝原一直精神恍惚,所以大部分事還是靜息在做。她用了十二分力氣,大滴的汗從她臉上流下來,滴到滿是血汙的地板上。
「不會有事的,」靜息握住謝原沾滿鮮血的手,「沒事的。」
第一次見到鄭宴,靜息正在謝原的魚攤旁告訴謝原,所有的屍塊已經一個不剩都被她解決了,有的被燒掉,有的扔進下水道,總之不會有任何人找得到。
謝原安心的笑了笑,跟她說:「謝謝你。」
他並不知道面前這個女生那天晚上為什麼會出現自己家,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盡心盡力的幫助自己。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就在他想要搞清楚一切時,鄭宴出現了。他筆直地站在不遠處,眼神專注的盯著謝原。
靜息眼睜睜看著鄭宴大踏步走向謝原,心底忽然湧出巨大的不安。
一種重要的東西即將被搶走的不安。
起初她僅僅只是想要保護謝原而已,然而當她看見謝原在鄭宴的引領下漸漸露出燦爛的笑臉,一種異樣的情緒開始在心底緩慢滋生。
那樣的笑臉,原本應該是屬於她的。
一起上下學,一起複習功課,一起吃便當,一起騎腳踏車遠足,原本應該是她陪他一起做的。
那時少年少女間表達情意的方式是寫信。
靜息準備了一張散發著淡淡清香的信紙,幾乎將自己所有的才華都用在了那封信上。
其實洋洋灑灑那麼多字,所襯託的也不過是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
卻是一封永遠得不到迴音的信。
這是他的選擇。
既然如此,她尊重他。
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只要在他那裡,你能一直那樣燦爛的微笑著就好。
我只要站在你們身後,遠遠看著你就好。
看著你微笑,難過,悲傷,快樂。
高中畢業之後,大家各自離開了那個小鎮,她自此失去了有關謝原的一切聯絡。
她原以為一切就此劃上句點。
直到多年後她被調到了新公司。
她一眼就認出了鄭宴。
鄭宴看上去過得並不如意,每天都深深地皺著眉,彷彿有說不盡的心事。尤其是下班時,所有人都迅速收拾著公文包趕著回家,只有他在慢吞吞的磨時間,就好像,懼怕極了那個家。
那個家裡有謝原在等著他。
明明有謝原在等著他。
謝原到底幸不幸福。
謝原在他那裡到底過得好不好。
一個小小的測驗就知道了。
——「早上好,喝杯咖啡暖暖身子吧。」靜息端著小巧的咖啡杯,沖鄭宴溫柔地笑笑。
然後是接二連三的試探。
鄭宴在動搖,靜息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如果當年自己趕在鄭宴之前先一步向謝原表白,一切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然而,並沒有如果。
只有現在。
能夠改變的,只有現在。
很快,她收到了來自鄭宴手機的一條簡訊:天橋見。
這不是鄭宴發的。
鄭宴對她一直很有禮貌,不可能如此突厄的發這種簡訊給她。
她抑制不住強烈的心跳,反覆看了這條簡訊好幾遍。
是謝原。
謝原發簡訊給她了。
謝原要跟她見面了。
她開心到遺忘了謝原見自己的理由,穿上最喜歡的外套,化了精緻的淡妝,不顧外面的大雪來到了天橋。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期望中的久別重逢。
不是溫柔的「好久不見」
「你好,我是鄭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