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處理好去看甘祈的時候已經是九點過。
他已經醒了, 躺在床上有些虛弱。
裴青止說, 手術定在明天下午, 他暫時還沒有什麼危險,只要輸著液控制一下就好。
「姐。」可能是睡的時間長的原因,甘祈的聲音有些許的沙啞, 他眉心微微蹙起,目光跟著她走。
他稍頓,又繼續道,「她們說我先天性心臟病復發了, 又需要做手術對嗎。」
他在詢問, 一字一句想得到她的肯定。
甘棠坐在他床邊, 輕輕幫他疊著被子, 「別怕, 會打麻藥不疼的。」
她的聲音很輕緩,以為他是害怕在不停的安撫。
甘祈的眉頭卻越發的緊皺,他盯著她的眼睛,像是有什麼話要說,憋了很久才說出口,「那我做了手術,身體可以像他們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他的身子很弱,幾乎是名副其實的藥罐子一般,從小就喝著各種各樣的藥長大。
對於他來說,很多事情都做不到,上學時每天的早操他不需要參加,中考時的體考他不用參加,體育課他也經常被請到一邊休息。
連帶著學校裡的所有活動,他都不能參加。
她們去爬山,他只能在家裡看著,這樣的生活他真的一點都不想再過了。
他想像正常人一樣。
甘棠沒有說話,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手術風險大,能不能安全從手術室下來都是一個未知數,她真的不敢問的再多。
甘祈看著她的臉色知道答案,他狠狠的吐出口氣,「姐,我不想做手術了。」
「我感覺活著都是受罪。」他抬起頭看向天花板,聲音很輕很輕,輕到那種不像是聲音輕反而是想求著要解放的一種輕。
她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她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甘棠握住他放在床邊的手,「阿祈,阿祈。」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呢喃著他的名字,甘楠工作忙家裡經常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大他八歲,很早就比他懂事,他很多事情都是她來做,不是保姆不專業,是她不放心。
她對甘祈比甘楠對他都要上心,他一開始年紀小什麼都不懂,那個時候的他性格還不是這個樣子。
他六歲那年,她已經十四,他被逼著喝藥,整個臉都是緊緊皺起,不過他很乖一口吞下,最後勾勒著嘴角跑到她身邊要糖,那模樣她現在都還記得。
甘祈放學早,那個時候她回來就經常能看見他站在門口等她,有的時候他還會炫耀司機在路上在校門口給他買的糖,然後又給她跟分一些。
那個時候他真的很活潑。
她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愛說話,好像是大學以後,那個時候她學校遠,學業重選擇住校。
後面一週回來一次,他就變得很孤寂,不怎麼愛說說話就一個人在他屋子裡面靜靜的。
有問過他為什麼,他也隻字不提,每次都是搖搖頭說,「沒事。」
他喝藥跟喝水一樣,久而久之他也不需要喝完藥還要糖,只是輕輕皺了皺眉頭很快恢復平靜。
甘棠握緊他的手,他像是不想面對她這副模樣,眉頭微皺轉過頭。
房間裡沉靜如此,甘棠不知道該怎麼說開口。
她站起身輕輕斂去他有些擋住眼睛的碎發,「阿祈,我給你休了學,等你好了我帶你去看海,好不好。」
甘棠的聲音很輕很柔,她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
她的話剛說完,原本還睜著眼的他已經緩緩閉上沒有任何迴響。
她大抵知道他之前為什麼會停藥,為什麼會從活潑的一個孩子後面變成這種鬱鬱寡歡。
他沒什麼朋友,想做的都做不了,她想如果是她他也接受不了吧。
這樣下來,她的整個世界好像都是昏暗的。
甘祈沒有說話,側著頭靜靜的躺在那裡,許久他才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知道他是睡著,甘棠很快狠狠的鬆了口氣。
夜晚的醫院格外安靜,走廊上就好像一根針落地都會有人聽見。
路上沒幾個人,來來回回只有幾個護士端著些藥品走進各個病房裡。
甘棠多打量兩眼,沒想到拐彎到下一個走廊時卻格外的熱鬧。
她的腳步稍稍一緩,沒明白是為什麼。
下一刻耳邊很快傳來那幾個小女生的探討。
「你們還記得我上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