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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頁

他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媽媽一意孤行地放棄活下去的機會。

乾蕾總是會聽父母的話的。畢竟過去是他們一手促成了自己女兒的婚事,儘管這兩個人無緣走到最後,但乾蕾也得到了她最渴望的——一個優質的健康的爭氣的alpha小孩。

保姆給他開了門,蕭席在餐廳裡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外公和外婆,他們看起來同從前並沒有什麼變化,對他的突然來訪也毫不意外。

「吃早飯了嗎?」蕭席的外公戴著一副老花鏡,抓著晨報,視線不移,「坐吧。」

外婆則在記憶什麼,一會兒看手機,一會兒掀起眼皮看向從天花板垂下來的水晶吊燈,嘴裡默聲念詞;臉上眉飛色舞,一併演練著講話的表情和情緒。

蕭席站在桌邊,看著面前的兩個默然的老人,報復性地向他們宣佈:「我媽生病了。」

誰知,外公只是抬起頭來,緩緩摘掉眼鏡,平靜地說:「我們知道啊。」

「你媽媽跟我們說過的,」外婆盯著手機螢幕,「她自己找過專家組做過會診,專家判斷手術失敗的風險很大,所以她自己決定不接受手術。 」

他們何其平靜地看著蕭席,像看著一個虛張聲勢的陌生人。

「你們都知道,但是不告訴我?」蕭席恍惚了一下,原來只有他不知道。

原來真的只有他「不懂事」。

「嗯,我們其實能夠理解小蕾的決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外婆說。

「可那不是您的女兒嗎?」蕭席問,「您不想讓她活著嗎?」

外公無奈地搖頭,「可風險很大,不順利的話,她可能直接在手術臺上就走了……我們不是不愛她,我們也很心痛。」

「你媽媽的意思是,先不要告訴你,讓你少傷心一陣。」外婆搭腔。

蕭席揉了揉眼睛,一切都好不真實。

終於意識到,無論外公外婆還是他的媽媽,他們都仍舊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一個傷心了就會哭鬧,一個無法承擔責任也無法理解死亡的孩子,不管他長到多大,他始終是不懂人情世故的。

而蕭席則在他們都忽略了他的成長的時候,走上了和他們儼然不同的道路,他擁抱愛,充滿人情味兒,感受過溫暖,也對自己之外的事物充滿憐憫。

他跟他們是不同的。

「我會說服我媽做手術的。」蕭席說。

「還是年輕,」外公看向外婆,「有朝氣,理想主義。」

外婆笑笑,「還是沒懂事呢。」

幾乎是逃出來的。

蕭席腳步踉蹌地走到停車場,解鎖自己的車,拉開門把,突然蹲在地上乾嘔起來。

清晨的別墅餐廳裡飄蕩著小米粥的淡淡溫香,那是那個家數十年如一日的早餐,蕭席只在高三那年吃了一年就受不了了。

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他就意識到了,自己和外公外婆,和自己的媽媽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才渴望遠走高飛,渴望獨立和自由。

他忽然想到那個朦朦朧朧的凌晨,車的輪胎壓過的柔軟的生命。

外公外婆甚至他的媽媽,他們是不會被那個生命絆住腳步的人,而蕭席這些年一直償著這份命債。

喻沐楊。

他想到那個跑下車為他解開心結的人,唯一一個會在乎車輪軋過的是塑膠袋還是一個生命的人。

他想見他,特別特別想念他。

為什麼會喜歡喻沐楊呢?

啟動汽車的瞬間,蕭席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有了一個自私的理解。

喻沐楊是他希望成為的那種人,是他發自內心認可的人,他崇拜他,他愛慕他,他只是一直沒有想到。

於是就跑來了,車停在路邊,邁著大步跳上臺階,跑進辦公樓的大廳,他像一陣洶湧的風。

只是他現在不在這裡教課了,之前的出入卡過期,保安攔下他做人員登記。

接過筆的時候,他的手指都僵硬著,從來沒覺得這麼委屈。

原來他不是不懂事啊,他只是成為了一個不被他們接受的大人,他可以是愚蠢的,衝動的,瘋狂的,歇斯底里的,他只是活得跟他們不一樣而已。

蕭席太想把這個發現講給喻沐楊聽了,他想要看喻沐楊釋然地對他笑,誇他很棒很棒。

正在為了「訪問理由」那欄而苦惱,隨後就看到喻沐楊從電梯裡下來,進入大廳,扶著肚子抬腿就要跑。

「喻沐楊!」

蕭席揚聲提醒,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