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的一聲「阿崢」,就好比是銀角大王的葫蘆,她一喊,他就要鑽進去,置身其中,骨頭連著心都要化了。
阿崢阿崢,全世界只她一個人會這樣喊他。
「是我不好,你生氣是應該的。」
生氣是最低的限度了,他還要感謝她,沒有扔下他。
江渚聽他這樣的態度,有些繃不住了。以前兩人也不是沒有過不愉快,可基本每次都是她最先生悶氣,每次哄不好她,他都著急的想張嘴卻說不出口,最後他也生他自己的氣,急紅了眼。
惹得她又去哄他。
明明最開始生氣的是自己,可是著實不想讓他和自己的缺陷較勁。
現在他能開口,隨便一句話就能夠分分鐘說到她心坎兒裡去,無論是從內容還是聲音。
兩相靜默的半晌兒,江渚像是想明白了似的,撥出了口氣。
於崢透過餘光看她,她的動作就好像是一口氣把心中的鬱結給全紓解了去。
冷不丁地被江渚抓了個正著。
江渚:「為什麼偷看我?」
於崢索性車子速度減下來,光明正大地盯著江渚,「我在想,就算每時每刻都看著你,好像都不夠。」
玉石之音在車內中亮了起來,炸在江渚的心上,怎麼辦,心裡最後的那根防線也全然要倒塌了。
江渚:「貧嘴。」
於崢笑笑,氣氛變得緩和許多,「我攢了好多好多的話想說給你聽。」
這句話倒是真的出於內心,七年間,其實哪怕他能夠開口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仍舊是沉默著。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卻發覺她不在身邊,興致全無,總一個人憋著。
現在好了,他終於能把憋著攢著的全講給她聽了。
兩人都不開口,卻也都不覺得尷尬,大抵是都過於瞭解和確定彼此的心意,所以只等著一個時機解釋清楚,就會把這層紙挑破,毫無阻礙的在一起。
雨刷擦在玻璃上,有節奏地搖擺,唰唰唰的。
車子往前行駛著,夜幕逐漸降臨。
「是去一高嗎?」
於崢轉過來,看著江渚「嗯」了一聲,「我想把事情講清楚。」
目光灼灼,眼裡帶著全然的專注,夾帶著寵溺,看的江渚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
「其實我替你想過很多的理由,各種好的壞的,可是怎麼都想不透你為什麼要消失得悄無聲息。」
江渚語氣幽幽的,嘆了口氣。一想到那段日子,哪怕他現在在她面前,她身子仍舊會習慣性地泛起一陣陣無力。
於崢斂了眉眼,沒吭聲,心裡卻是被江渚這句話抓得要窒息過去。
加快了車速,前面拐個彎,就到一高了。
於崢一隻手死死扣著方向盤,拐了彎,踩了剎車,停在了路邊。
江渚正準備解開安全帶,於崢伸手阻止了,朝著她搖搖頭,張口,「外面下雨了,今天我們就不下去了,有時間再帶你來。」
江渚疑惑地抬頭看他,眼神詢問。
於崢轉頭,指著一高門口的那片空地,「你還記得嗎?當年我們就說好在那見面,然後一起去交志願表。」
江渚閉了閉眼,沒去看於崢指的那片地方。她怎麼會不記得啊,那關乎兩個人的約定,卻也成為她這七年間夜夜噩夢的開始。
於崢清冷的嗓音在車裡響了起來,伴著車玻璃上一道道的雨印子,讓人沉浸於過去之中。
當年他和江渚約定好在校門口見面。
可是那天他剛到了這個拐角處,就被一個人死拽住了。原本正想反擊,可看到來人的臉時他頓住了。
來人四十多歲的模樣,臉上還帶著傷疤,戾氣橫向而生,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岔兒。
卻正是他那原來入獄的親爸,於國。
「老子來見自己兒子,還得報備?」
於崢往後退了一步,帶著防備,眼神都是疑惑。
於國唾了口唾沫,眉頭高高皺起來,「老子就知道你他媽就跟你那婊子媽一樣,不盼著老子好。怎麼?覺得老子這輩子就不出來了?」
於崢抬眼望去,就能夠看見江渚就站在學校門口,一襲白色長裙,嘴翹了起來,來回趨步地等他,估計是等急了。
於國見於崢往後看,也轉頭瞥了一眼,沒發現什麼,就又扭頭過來,「你看什麼呢你,老子和你說話呢。」
面目不善,語氣發狠,粗魯至極。
於崢又不著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