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川脫掉了皮鞋,和宋向隅擠進了一個被窩。
「不知道,我總感覺現在這樣有點奇怪。」
宋向隅心尖一動,「什麼奇怪?」
「就是覺得……還不夠。」裴牧川順勢親了一下他的額頭,「有時候又覺得太多了。」
這種感覺可是太奇怪了。
宋向隅也沒心思細想,只淡淡敷衍一句:「哦……是嗎?」
「我從來沒有在一個床伴身上花那麼多時間。」
裴牧川彷彿陷入某種自我懷疑的泥沼之中,外面的人救不了他,他也自救不成。
若是五年前的宋向隅聽到這句話,應該會很高興。
之前的他不求裴牧川愛自己,只求自己在他那兒有些許的不一樣。
或許只是在情人裡脫穎而出這樣的描述就足以讓他心動一整晚了。
可惜現在的宋向隅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畢竟,這一類的話他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或許他這個人對裴牧川來說向來有種致命的吸引力,可是這種魅力的保鮮期太短了。新鮮感越是來得強烈,熱情褪去後的荒蕪就越讓人心寒。
宋向隅心想,他應該不會再上當受騙了。
「你在我身上花的時間確實夠多的。」他慼慼一笑,這笑容太慘,掩埋在裴牧川寬大的衣袖下面,沒有人看得見。
「……你不喜歡嗎?」
「喜歡。」宋向隅木訥地迎合道。
「我爸最近在張羅我的婚事。」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兩個簡簡單單的字,傳達了很多資訊。
這句話宛若燒盡稻草堆的一個火引子,宋向隅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心被點燃了,燃成一團灰燼。
是的,裴牧川已經二十七歲了,到了該成家的時候。
裴家允許他胡鬧那麼久已經十分難得了。
那他們以後怎麼辦?對方這麼坦然地告訴自己,難不成是想等到以後維持這種關係?
他麻木地開口詢問道:「什麼意思?」
「就是,結婚。」裴牧川打了個哈欠,彷彿和不愛的人結婚這種事情在他們圈子裡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你要結婚嗎?」宋向隅的聲音越來越輕。
他脆弱的肩胛骨薄若蟬翼,整個人縮在裴牧川懷裡,忽然想到「飛蛾撲火」四個字。
這個人,每次都能讓自己變得那麼難堪,像一個笑話似地無功而返。
哪怕這一次是包、養關係,宋向隅也希望兩個人的結局別那麼草率,至少……別那麼狼狽。
「不結。」裴牧川半躺了下來,拉著宋向隅一起,「我一個同性戀結什麼婚,他給我找個門當戶對白白淨淨的大家閨男說不定我還考慮一下。」
宋向隅的呼吸聲緊得一抽:「那你……」
「他愛結自己結去吧。」裴牧川翻了個白眼,「我媽走了那麼多年,他找個續弦我也不生氣了。」
宋向隅:「……」
「反正是商業聯姻,誰娶不都是一樣。」裴牧川撓了撓宋向隅的手掌心,「給我找的話,他只看得上家裡有錢的年輕千金小姐。他自己找的話,可以把範圍擴大一點,更好找了。」
就在宋向隅覺得自己已經夠無語的時候,對方又喃喃道:「什麼有錢老頭的遺孀……對,就是那些漂亮寡婦,還有那些白手起家的富婆,我都接受。」
「…………」
宋向隅將醞釀好的情緒收了回去,好笑道:「那你一輩子都這樣嗎?」
「這樣挺好的。」不知道為什麼,提起「一輩子」,裴牧川的腦海里第一個浮現起了懷中人的臉,他緩緩道,「我是就這麼算了,不過 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待累了,碰見真的喜歡的了,主動跟我說就是了。」
宋向隅面上一僵,「……好。」
「我給你的那些錢,其實說到底就是救急錢,你不用放在心裡,也用不著還。」
「……嗯。」
「但是沈易安不行。」裴牧川認真地說道,「就他不行。」
宋向隅扯了扯唇:「好。」
「如果……」裴牧川剛想起個話頭,但是話鋒一轉,又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
宋向隅還沒回過神來,順嘴問道:「如果什麼?」
「沒什麼。」裴牧川搖頭笑笑,「我只是想起剛才說的『大家』閨男,還挺有意思的。」
「什麼有意思?」宋向隅不明白對方的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