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線。
魚兒快咬鉤了。
辛溫平開口道:“孔夫子雲,居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處燕鮑之肆,久而不聞其臭。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修文坊除了河曲書院,還有不少私塾。您看這坊中最大那個宅子,據說就是為了求學特意從荊州搬來,他兒子在河曲書院旁的私塾讀書,幾年前中了進士,如今在大興做官呢!”
蘇老爺聽得一愣一愣地,然後問道:“這人能買得起這麼大的宅子,可是做生意的?家裡兒子怎麼參加的科舉?”
“唉,我這也是聽師兄師姐們說的。”辛溫平道,“不過我覺得一切皆有可能,畢竟,孟母三遷,也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有個好的環境,人生在世總有許多的機緣,只不過機緣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再說了,我朝除了科舉還有制舉,河曲書院的先生都有愛才之心,若有真才實學,幸運地得了青眼,也不會被埋沒的。”
絕殺!
蘇老爺的神色從動搖轉變為潰敗,他想,這人能買得起這麼大的宅子,肯定是做生意的!他當然知道有辦法讓兒子科考,蘇鴻雪還小時他的妾室給他出主意說,可以把蘇鴻雪過繼給他遠房的一個大伯哥。他蘇家是從他父親這一輩才經商的,那大伯哥是良籍,兒子過繼過去,就可以洗脫了賤籍參加科舉。但那畢竟是他親兒子,他捨不得,他夫人也不同意,說是那妾室用心險惡要拆散他們母子。後來看這小子也無心學習,蘇老爺就忘了這茬。
如今聽了辛溫平一席話,他那顆心啊,再也止不住了。
他不由感嘆道:“唉,給你說得,我都想在這修文坊買個宅子了!”
“這修文坊的宅子那是有價無市,都想著離書院近一些,當初我家裡搬來也想在這裡買,不過牙人說沒有賣的,最後就去了和惠坊。”辛溫平故作惋惜,“說來當時那牙人還給我們推了一套宅子,在崇德坊,面朝皇城,臨著洛水,雖然不在修文坊,但和河曲書院只隔了一條街。只可惜那宅子太大了,有十幾間院子,我和我阿姊就兩口人,住不起也買不起!唉,若是能住在那裡,等我開學以後,我阿姊也能天天見我了。”
蘇老爺和蘇鴻雪同時心念一動。
蘇老爺心念一動是因為,這宅子太好了啊,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蘇鴻雪心念一動是因為,楊溫平說住在那裡能天天見她?
確實,這幾日因為書院秋假,楊溫平才能陪著自己玩。等開學以後,指不定多久才能見一次!再說這修文坊他也見著了,大家都風度翩翩的,楊溫平經常和這些人打交道,以後肯定看不上他這個小胖子。不行!
蘇鴻雪暗暗捏了捏拳。
昨天他回去都沒有吃豆沙包。他一定要變得帥帥的,讓楊溫平看不上別人!
蘇老爺開口:“哦?不知道這宅子還在不在?若是能買下來,日後楊小姐得空了,也可以來做做客。我家還有個大女兒,今年十四,也讀了不少書,我今日一見楊小姐,就覺得楊小姐肯定和她投緣。我家夫人也是個極好客的。”
這楊小姐談吐不凡,他這人沒什麼文化,自然希望自己家的小輩能多多結交楊溫平這樣的朋友。日後,說不定受這些讀書人的薰陶,如楊小姐所說得了什麼人的青眼謀個一官半職,他蘇家就騰飛了呀!
“這我不清楚,不如我帶蘇老爺去找那牙人問問?”
魚兒上鉤了。
辛溫平昨兒就去跟李牙人打好招呼叫他今日候著,聽說買主是大興的玉石商人,這麼大一單生意,李牙人也很重視。去牙行的路上,蘇老爺問辛溫平:“這牙人當初和你們說那宅子多少錢?”
“我和我阿姊一看就是買不起的,那牙人只是報了個虛數,說一萬兩左右。”辛溫平答。
剛好在蘇老爺的預算上。
等到李牙人報出九千兩的價格時,辛溫平心裡想這李牙人還是黑啊,一下子抬了快兩千兩的價。蘇老爺心裡卻想,比自己的預算還低了一千兩,好划算!
最近洛陽田宅行情不好,李牙人看著辛溫平送來的肥羊,心裡美滋滋,對辛溫平那叫一個佩服。那父子倆雖然穿得低調,可他看那小少爺腰上的玉佩,那成色!可不是普通人買得到的。也不知道這楊二小姐上哪找來的人。
辛溫平:買豬肉沫送的,你信麼?
李牙人叫人拉出來牙行最好的馬車,一路給三人端茶倒水,還一個勁兒地往辛溫平和蘇鴻雪手裡塞糕點。
辛溫平平日裡不怎麼能吃到這些,從善如流地吃了,蘇鴻雪倒是罕見地沒動那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