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當年被爆出來一樁貪汙案,利用他的隨侍要挾他隨侍的父親、也是當時維揚縣戶曹手下的一個小差役,為他“行方便”。那隨侍是家中獨子,因為家貧救母,賣身為奴,當時那位父親正在邊疆服兵役,等到回家卻知曉這等噩耗,自覺愧對妻兒。因此,王樂明拿捏住了這一點,讓這個差役為他做各種手腳,甚至調換了營造的木材,倒賣出去,用廉價的陳木以次充好。好在被人及時發現,才確保了營造無虞。當時正是長生年間,辛周律還很嚴酷之時,東窗事發後,王樂明和那隨侍的父親都被處以絞刑。
“你說為什麼戶曹手下那麼多差役,偏偏王樂明找到了那人?”楊菀之問道。
“因為他有他的軟肋。”辛溫平思索了片刻,爭辯道,“可是阿姊,這不是那個父親的錯啊?”
“他清白嗎?”楊菀之反問道,“如果他被捏住了軟肋,依舊緊守自己的職責,不低頭、不做幫兇,那他確實是一個清白的受害者。”
“可那是他的孩子……”
“是的,他是人,有情感。”楊菀之點頭,“可當他成為幫兇的一刻,他就是幫兇。王樂明拿捏他的兒子,是王樂明的錯。但他幫著王樂明貪墨,就是他的罪責。你不能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但是很多人都做不到,一旦他們被人捏住了軟肋,就會不自覺地淪為行兇者的武器。包括鈿奴,不也是一樣的嗎?”
“阿姊說得是。”辛溫平承認,“平兒知道阿姊是擔心日後還有人會拿捏阿姊來當作平兒的軟肋,可是阿姊,平兒不在乎你,平兒怎麼保護你?”
“傻姑娘。”楊菀之苦澀道,“阿姊這次被他們拿捏了嗎?”
“……沒有。可阿姊你受了傷害。”辛溫平說著,眼裡泛起了淚光。
“那也只是因為敵人太強大,我們太弱小。”楊菀之把妹妹攬進懷裡,小丫頭這些日子似乎長了點個頭,再長些日子,恐怕就要超過她了。
楊菀之輕輕拍著辛溫平的後背:“所以我們都要成長起來。還有,你須得明白一件事,若你想要爭那個位置,就要有擔得起那個位置的手腕、眼界、魄力、執行力,最重要的是,要有德行操守。既然已經入局,阿姊也不說什麼了,你我之間對彼此最大的保護就是學會自保,並且永遠不要再讓任何人看出我們在乎對方!”
如今她與平兒算是徹底站在了辛溫泰的對立面,她們若想安穩,只能祈禱辛溫泰不要登上那個位置。而楊菀之堅信,求人不如求己!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辛溫平的身世,對於如今還弱小的她們是個巨大的隱患。
“阿姊,我們還要去河曲書院嗎?這麼做不會暴露在辛溫泰面前嗎?”辛溫平突然想到。
楊菀之也思索起來:“那怎麼辦?我們去益州?”
可是河曲書院這個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加上去了益州,楊菀之也等於失去了進洛陽營造司的機會,還要另謀生計。
就在這時,門再一次被敲響。
“楊大小姐,楊二小姐,有個姓許的先生找。”是錢放的聲音。
“許先生?”辛溫平和楊菀之對視一眼,突然意識到,在這個事情裡,還有一個被她們遺忘的人。
——許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