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遠走後,姊妹二人在徐州府又歇了兩日,然後隨錢放前往汴州。
因為得了許知遠的承諾,也確實沒有追兵,一路上她們的路引也暢通無阻,三人便放慢了些腳步。行了兩日,最終停在了睢陽郡外。
進不去了。
還未行至睢陽城,就看見官道正中堵著一輛馬車,馬車周圍圍著許多瘦骨嶙峋的人,一雙雙皮包骨的手向那馬車上伸去,像是在討要些什麼。有個女子怒斥的聲音混在一堆嗚嗚呀呀的呻吟中:“都退下!退下!我們小姐好心助人,你們怎麼還得寸進尺?沒有了,都沒有了!滾!”
“阿姊,這是?”辛溫平駭然,她們從徐州府城出來,路上就看見不少餓殍。在路上找了個過路人打聽後才知,睢陽郡今年大旱,原本冬麥就沒有收上來多少,結果上個月又來了一場蝗災,將睢陽郡及其下屬鄉縣的稻田洗劫一空。這下好了,睢陽郡的農人辛苦一年顆粒無收,饑荒和死亡一起在睢陽瘋狂蔓延。偏偏這睢陽的郡守為了自己的烏紗帽,瞞報災情,導致朝廷的賑災糧食久久不發,就連周邊的郡,也只是聽見一點點風聲。
只是看睢陽郡這個樣子,是要壓不住了。
楊氏姊妹自幼長在魚米之鄉,廣陵郡富足,近二十年都未有過大旱,自然也無蝗災、饑荒。楊菀之看到前方的情景,也是驚駭的:“我不知。”
“那馬車上的小姐,應當是好心分糧給災民,結果就被圍住了。”錢放在外隨家人經商,也走過兩三趟商道了,多少見識過一些事情,“她想以一己之力救人,可誰知這需要救的人太多了,她這麼做不過杯水車薪,最後自己還受困在這裡。”
“這些災民也真是,別人好心分糧,居然還得寸進尺。”辛溫平搖了搖頭,問錢放,“錢大哥,我們怎麼辦,要幫她嗎?”
倒是楊菀之心有慼慼:“不能這麼說,平兒。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如今這些人連基本的生存都滿足不了,還談什麼道德禮儀?人終究是動物,只有先滿足了基本的物慾,才會去考慮人性上的東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錢放拉住韁繩,準備調轉馬頭,“我們往北,去曹州郡。”
原本睢陽在徐州與汴州的交界,這條路是從徐州府到汴州府最近的,可誰知道這睢陽郡瞞報了災情,否則早在徐州時三人就北上曹州、繞開這地界了。
楊菀之掙扎了片刻,手攥緊了韁繩。她看到災民這樣,心下擔憂,又覺得那姑娘著實可憐,可自己又確實無能為力。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在內心勸誡自己:人各有命,超出自己能力的善意都是會吞噬自己的。
她正要調轉馬頭,卻突然聽見辛溫平大聲地問她:“阿姊,你怎麼不信我?我今天出門前在驛站親耳聽見那個官差說他們今日要來放糧!朝廷的人不會放著這些災民不管的!”
辛溫平講話的聲音非常大,聽到“放糧”二字,那些原本堵在馬車邊的災民都齊刷刷地轉頭看向辛溫平。
被這麼多雙餓得發綠的眼睛盯著,辛溫平也有些發怵,楊菀之連忙板起臉訓斥道:“你是不是聽岔了?要知道這睢陽城現在可不好進!”
“千真萬確!他們說今日未時前後就會在城門外放糧,阿姊,剛好我們的糧食也吃光了,這周邊的糧食不好買,我們速速去城門候著,先到先得!”辛溫平大聲說道。
“什麼?”災民們一聽,急了。這講話的小女娃子看起來紅光滿面,衣著整潔,還騎著馬,怎麼看也不像是缺糧的,這樣的人還要和他們搶糧食?可人家騎著馬,先到先得,他們這沒力氣的兩條腿怎麼也 跑不過四條腿啊!
“小妹,我們還是北上去曹州吧。”錢放也看出這二位小姐的圍魏救趙之計了,也開口道,“你看我們雖然斷糧,好歹有馬,還能撐兩天,快馬加鞭,到了曹州就好了。”
已經有災民趁著這“兄妹三人”爭執之時往睢陽城而去了,這一行人去曹州最好,他們不關心,他們腦子裡只有那一句:“官府放糧,先到先得!”
隨著第一波災民的離去,很快,剩下的災民都一鬨而散。反正這馬車上的說是沒糧了,這三個騎馬的還想著搶他們的糧哩!本來大家就都是打算去郡城討口吃食,如今得了小道訊息,哪還在乎那麼多。
三人見這出戏散場了,都鬆了一口氣。
“走吧。”辛溫平調轉馬頭。
“二小姐,太厲害了!”錢放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不過二小姐,他們到了城門,發現沒有放糧,又該怎麼辦?”
辛溫平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