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學明的目光從鈿奴的身上掃過,眉宇間劃過一絲訝異。
他夫妻二人今日被一戴著幕籬的女孩找上門,只說楊菀之在寺下村狀告鄭世成,事出緊急,託人來求他出面。他無奈。楊菀之也算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兩人之間雖是上下級,也有幾分師徒情誼,加上原本也有過帶她姊妹二人離開的心思,如今突然有人報了這麼一件事來,他心中自然焦急,果斷就來了。只是當時他與夫人都以為那戴幕籬的女孩是楊溫平,沒想到竟然只是身形相仿的兩個人?
那個女孩究竟是誰,楊菀之又是什麼時候結識了這麼個人物?趙學明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不過眼下既然已經把事情捅到太子殿下跟前,趙學明多少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楊菀之,從懷裡摸出來一個用膠泥封好的信封,讓夫人呈了上去。
“殿下,下官有罪!”趙學明開口道,“下官自念寺橋垮塌以來心中 一直有冤屈,於是動用職權違規調換走了當時的圖紙檔案,想要上報州府,無奈路遇山匪,此事便一直被擱置了。這裡是念寺橋的全部圖紙,簽章俱全,封泥完好,請殿下明察!”
辛溫泰目光落在其中一個隨侍身上,那個隨侍上前一步,先向趙學明打了個招呼:“趙大人,別來無恙。”
“錢公子。”趙學明點了點頭。
“既然你們相識,那也省去那些冗餘之事。這位乃是右司空錢繆之子錢文理,如今是本宮的伴讀。這份圖紙交由他核驗,諸位可有異議?”
“下官全憑殿下做主。”趙學明點頭。
他與錢文理在大興並無過節,也無甚交情,點頭之交而已,和他父親錢繆也不是直屬的上下峰,他是歸左司空管理,因此由錢文理來核驗圖紙,並無不公。
錢文理當堂拆開封泥,細細核驗起圖紙來:“殿下,這份圖紙確實是真的,上面工匠、工曹和州府冬官的簽章俱全。憑下官的經驗看來,這橋的設計並無問題。”
聽見錢文理這麼說,楊菀之的心微微放了下來。
“至於是否是施工時私改圖紙造成的隱患,按理應當去現場勘察,只是這事故似乎已經過去數月,怕是沒有痕跡了。”
楊菀之和趙學明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心安。
他們並非孤軍奮戰。
“本宮知道了。”辛溫泰點了點頭。
這時,派出去抓鄭世成的隨侍回報:“殿下,鄭世成跑了,屬下已經差人去追了。”
“跑了?”辛溫泰訝異,這鄭世成一跑,楊菀之狀告的那些罪名可就不打自招了。楊菀之和趙學明一直懸著的心微微落了下來,可兩個人此時心情都有些沉重。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這數月蒙受的不白之冤,還是為了死去的十三個工役,或者是王逢……
“那便安排兩位楊姑娘和趙工曹夫婦去後院歇息吧。這件事本宮自會查清楚,給你們一個公道。”
“謝太子殿下!”堂下四人再拜。
原來那殺手辦事,鄭世成也是不放心的,派管家在瓜山驛附近照應著,結果得到了任務失敗的訊息,趕忙回來通報老爺,又剛好見著“楊溫平”來寺下村告狀。兩人一合計,就算犯了這種事情,也罪不及親眷,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留得鄭家在,躲個三五年還能回來。畢竟鄭世成縱然在村裡橫行霸道,遇見太子爺也還是發怵的,總覺得落不到好,索性溜之大吉。
只可惜還沒跑出多遠,就遇見追捕他們的人,兩個人分開逃命,管家一頭扎進了山裡,鄭世成則是被當場抓獲了。
如此不打自招,加上經過太子隨侍在村中多方走訪,終於有人願意出面作證,當初鄭世成和鄭禮二人威逼利誘,讓他們告假狀,栽贓營造司,騙取高額賠償。有一戶人家不從,就被鄭世成手下養的潑皮無賴堵在家裡,還放火燒了人家還沒收割的冬麥。如此一來自然無人敢反抗。順他者昌,逆他者亡,都是在田裡刨食的小農,誰願意過戰戰兢兢的日子呢?有幾戶人家拿了賠償就遠走高飛了。
至於那些一併在唸寺橋做差的村民,鄭世成威脅他們說如果不把橋毀之事推到營造司頭上,他們這些參與營造的人一併要坐牢。村民們讀書識字的不多,對辛周律其實也不過一知半解,鄭世成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自然願意和鄭世成站在一條道上。
如果鄭世成發了狠一直抵賴下去,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只可惜,他上次是有鄭禮出謀劃策和撐腰,如今事發突然,他自亂陣腳,直接跑了,那可就沒有半點轉圜的機會了。辛溫泰和李承牡關係密切,此次南巡帶來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