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城裡竺師師留給她的聯絡地址。竺師師的人動作很快,像是……早就料到她會來一般。
從接下竺師師幫助的那一刻起,辛溫平清醒地知道,自己和辛溫泰不會有半分兄妹情誼。可她不在乎。她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過去、現在、未來,都只有阿姊。
只有阿姊。
辛溫平換了一身不顯眼的衣服,戴上幕籬,從窗戶翻了出去,到東市租了匹馬,朝瓜山銅礦的方向出城去。身後,竺師師撥給她的兩個影子遠遠地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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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揚縣東市茶樓上。
“你還真是料事如神。”許知遠望著從馬市出來匆匆離去的辛溫平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一點小伎倆罷了。”竺師師微笑著捻起眼前的茶點放進口中,撇了撇嘴,“你們江南的點心真夠甜的。”
“我倒是很好奇。”許知遠眸色深沉地望著竺師師,“你怎麼知道,會有人對她姊妹二人出手?”
“哈哈,許二哥,你是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人,又久居書院,自然對這點小事不敏感。”竺師師道,“這兩個月,我已經將她姊妹二人的背景都打探了個七七八八。這個楊家阿姊,可是有個小仇家呢。”
竺師師說著,眯起了眼睛,嘴角掛著一絲興味:“要說起來,這個仇家,和你也有些裙帶關係。”
“哦?”
“你怕是不知道,你的那個好弟子,在維揚縣惹了一身桃花債呢。”竺師師笑著,將聞亭靜與楊菀之的矛盾同許知遠說道。
許知遠聽聞蹙了蹙眉:“杞之定親一事我知曉,只是未曾想過還有這種內幕。二皇女我從前也見過,是個聰明的孩子,當時就是杞之帶來的,只說是自己鄰家的小妹。我倒真不知道背後還有這一層關係。”
“想來你那個弟子也是一表人才,否則怎麼會惹得這些小姑娘前赴後繼呢。”竺師師淡然一笑。
“所以你就買通了這個聞亭靜對楊菀之出手?”許知遠眉頭蹙得更緊。按竺師師打聽到的,這個聞亭靜心思深沉,把自己這個弟子當成“備胎”不說,對曾經的好友也能如此背叛,實非良配。柳梓唐以後要走的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如果娶了這樣一個妻子,怕是會拖累他。
按說這是弟子的家事,許知遠這個做師父的不該去管,只是這個聞亭靜並非安於後宅的婦人,而柳梓唐做了玉壺先生的學生,背後將來站著的,可是整個竇派……如今,聞亭靜能被竺師師挑撥,那日後呢?
辛周朝已經不是大殷那樣女子以夫為天的時候了,維揚縣這樣的小地方或許還留著些老想法,但到了大興那地界……可沒有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
為了權力,為了地位,為了金錢——在大興有一句官場笑話叫做:沒有牢固的夫妻,只有長久的政敵!
這也是李承牡為首的李派官員為什麼想把女官趕出官場的緣故。
竺師師和辛溫泰這一對未婚夫妻的狀態,也是大興官場男女的最好縮影。
許知遠雖然不反對女官進入官場,但他認為政治立場相同且彼此忠誠的伴侶,才是最好的伴侶。就像公孫冰和胡留生、月槐嵐和她的愛人章晚方。
“許大哥,要我說你還是在書院待太久了。”竺師師呵呵笑道,“買通這樣的手段一點新意都沒有,不過是對她做了些暗示罷了。比如說,一本市面上突然流傳開來的皇女流落民間的話本子,茶館裡說書人頻繁講起狸貓換太子的故事;再比如說,一些有關太子的傳聞……自作聰明的人總是會在這上面栽跟頭的。”
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
“螳螂捕蟬,我喜歡做在後的黃雀。”
“我覺得有兩點不妥。”許知遠蹙眉道,“你這樣做,如此草率地就將楊菀之犧牲掉了?她畢竟於二皇女有恩。還有聞亭靜,她猜出二皇女的身份,對二皇女來說很不利。這個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楊家阿姊對於未來的二皇女來說,不過是一塊軟肋罷了,死了不是正好?”竺師師眼中的淡然讓許知遠都心驚。他年長竺師師七歲,是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的。只是分別十年,再相見時,從前那個抓著糖葫蘆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姑娘竟已成為這樣的人。
“她阿姊若是死了,那她能夠依靠的人,只有我。”竺師師輕笑,“至於那個聞亭靜,我看也不是個好人,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我替你的弟子解決掉一樁不合適的婚事吧?”
許知遠苦笑:“你越來越有你父親的風範了。”
看來是時候往大興去信一封,叫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