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是怎麼來的,直到池柳村的鄉紳找到柳屠夫,說柳屠夫那日收了錢,答應讓柳梓唐推薦他兒子進地官署。那鄉紳也姓柳,算來那個兒子也算柳梓唐的遠房表哥,只是這位表哥心性貪婪,平日裡最愛仗著自己的身份四處搜刮油水佔別人便宜。地官本就是朝廷的錢袋子,怎麼能放這樣的老鼠進來?白氏大哭著要柳屠夫去把錢退給人家,誰料那鄉紳竟然咬死不收,還趁著柳屠夫出門喝酒的時候上門“拜訪”白氏,對白氏一通恐嚇。柳屠夫一面貪財,一面又害怕那個鄉紳,就說要柳梓唐幫了這個忙。誰曾想白氏軟了一輩子,在兒子的前途上卻烈性得不行,跪在縣衙前狀告那鄉紳為非作歹。
白氏畢竟是柳梓唐的親孃,不管柳梓唐在大興混得怎麼樣,在維揚縣人眼中都是人中龍鳳,又有許知遠坐鎮,縣令當晚就把那鄉紳抓了。白氏同時逼著柳屠夫簽了和離書,要不是柳梓唐阿姊攔著,白氏還想讓柳屠戶籤和柳梓唐斷絕關係的斷絕書呢。白氏和離後就住到了柳梓唐阿姊的家裡,替柳梓唐的阿姊帶帶小孩。只是住了幾個月,姑爺卻有點不樂意了,看著姑娘和姑爺因為自己吵架,白氏心裡也過意不去,便和柳梓唐說要來大興,也找點事情幹。
“我娘別看以前性子挺軟的,這次倔起來真的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柳梓唐有些苦惱,“我本來說找人在官邸的後院加蓋個廂房,讓我娘住過來,結果我娘偏說不方便,要自己在外面住。只是我娘這麼多年也就幫著我爹幹些活,早些年還能做點繡活,這些年也是不行了。總不能讓我娘來大興繼續殺豬賣豬肉吧,到時候說出去,是我這個兒子不懂得孝敬母親了。”
如今,白氏還在路上,慢悠悠地一路玩一路往大興走。如今錢家的商會已經是揚州府乃至整個江南最大的商會了,柳梓唐託人好生照看著白氏,給了錢家商會一筆銀子,倒也不擔心白氏的安危。
“白嬸要找活幹,倒是有個合適的地方。”楊菀之開口道,“抱月茶樓如今正在看大興的鋪子,垂星坊靠近東市有一家,已經快敲定了。若是一切順利,再過兩個月就能開張。若是白嬸願意,我可以開口讓錢放給白嬸安排一個差事。抱月茶樓都是包吃住的,又是咱們維揚縣出來的,怎麼都不會虧待白嬸。”
實話實說,楊菀之這麼一講,柳梓唐是有些心動的。讓他娘一個人住在外面,他放心不下,若是真的能進抱月茶樓,那定然是極好的。錢家商會這兩年的發展有目共睹,加上,柳梓唐也知曉辛溫平是抱月茶樓背後的二東家。辛溫平在,抱月茶樓就會一直在。何況二人本就是同一陣營。
這些時日,康成映和公孫冰商議過,秋闈之後就會讓辛溫平來大興。沒有阿姊在,她在洛陽是沉不下心的。屆時,辛溫平會住在公孫冰的別院裡,這些事情都是柳梓唐上手在操辦。
“若是真的可以,那便麻煩菀菀了。”柳梓唐拱手道,“這便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
“人情倒是不必,你是你,白嬸是白嬸。當年在維揚縣我被鄭禮打板子差點沒挺過去,是白嬸求了神醫才將我的命吊回來,非要算賬,倒是我欠白嬸的。”楊菀之擺了擺手。其實白嬸能從維揚縣出來,她很是佩服。她願意幫白嬸一把,或許有當年救命之恩的成分,又或許是因為自己那時初到洛陽,有辛爾卿拉她一把,所以現在她也想為別人打傘。
說話間,伏壽村就到了。有了前些日子月無華的威懾和焚琴帶著楊菀之積極刷臉刷出來的臉熟,伏壽村的村民們對楊菀之格外客氣。柳梓唐的工作就是對著契書上的內容將田宅數量都再核對一遍,然後蓋上地官署的印,一式兩份發給村民。柳梓唐在地官署,雖然是京官,但公孫冰讓他做了不少地方的活,他倒也沒有怨言,都是任勞任怨地做。柳梓唐面對這些百姓時都是帶著笑臉的,他笑的時候習慣性地微微抿唇,倒是顯得有幾分靦腆。在這樣的笑容攻勢下,甚至連村裡幾個不太好講話的大娘都安安分分地配合工作了。楊菀之心裡暗暗感嘆,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幾年未見,柳梓唐也變了很多。
從前的柳梓唐總是掛著小大人一樣的表情,看著倒是有點陰沉沉的,如今性子比過去似乎開朗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因為相由心生,還是少年長開了,只覺得眉眼都比從前舒展。兩人之間雖然隔了幾年的時光,卻殘存了一些默契,工作進行得很是順利。
村裡有和楊菀之相熟的嬸孃打趣道:“楊大人真是好福氣,這兩次來我們伏壽村,身邊都跟著不同的小郎君。早知道做官能每天見著這麼多俊俏小郎君,當年我在村塾裡就好好讀書了,也不用每天對著我家那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