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釵上似乎有她髮絲間的香氣。辛溫平甩了甩頭髮,從衣袖裡摸出原本簪在頭上的銀簪,將頭髮利落地綰好。
她今日穿著一身暗紅色香雲紗披襖,內搭一件鵝黃圓領袍,都是出自錢星梵之手。三年來,錢星梵知道辛溫平身材的每一點變化。每一次量體裁衣,他都能看見她長了個子,若是胖了些,說明這些日子過得還不錯;若是瘦了些,便知道她又辛苦了。
“過些日子,父皇要祭社稷了。”
依照從古至今的規矩,立春後的第四十五天是社日,君王要祭社稷。
社稷祭祀旨在祭祀土地神和穀神,祈求豐收和國家安定。社稷通常指的是社神和稷神,社神主管土地,稷神主管五穀。辛周依賴農耕生存,因此祭社稷是全年最重要的一個祭祀。君王帶領百官前往社稷壇,祈求新的一年國家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尤其是今年剛剛遭了雪災,正是憂心收成的時候,祭社稷便顯得尤為重要了。
“需要準備禮服嗎?”錢星梵問道。
“嗯。”辛溫平點了點頭,“但不是祭社稷的。”
諸如官服、公主的朝服,都是有定式的,不能隨意做。祭祀需要的衣服,一應由春官署和司宮臺監製,但布料倒是可以找皇商採購。錢家如今在民間名聲大振,辛兆也知曉了錢家此次賑災的功勞,錢家距離皇商,只有一步之遙了。
辛溫平和錢星梵二人在花廳中對坐。雖然公主府有膳廳,但辛溫平總覺得家裡沒幾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膳廳裡吃飯有點沒滋味,所以要麼在書房湊合湊合,要麼就在花廳或者水榭一邊看風景一邊吃飯。雖然是臨時起意留了錢星梵,但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廚房很快就做好了飯食。辛溫平從小吃慣了清粥淡飯,受不了那些熊掌鹿尾,一碗白米飯、一碟蘸水羊肉、一盤白灼菠菜、一碗雜菜羹,就是她的一頓飯。錢星梵倒也客隨主便,拾起了筷子誇讚道:“還是公主府的好東西多,這菠菜可金貴,在天青酒樓要七八十文才能買上一盤呢!”
辛溫平這公主府裡的東西,主打的就是一個看著樸素,實際上並不便宜。就連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寸布寸金的香雲紗做的。菠菜是舶來品,如今只有皇宮的暖房有種,自然都是緊著宮裡的主子們吃。還有那雜菜羹,裡面放了紅紅的胡蘿蔔,被廚娘用巧手切成了菱形的花兒。這胡蘿蔔耐放,倒是不如菠菜金貴,但也是舶來品,民間很多人都還沒見過、沒吃過呢。
辛溫平輕笑道:“喜歡的話,下次送些給你。”
“那倒不必了。”錢星梵道,“我要是饞了,就來公主府蹭飯。”
“……”
算了,讓他再高興一會兒吧。
辛溫平心下嘆了口氣。過幾日的社日,除了祭祀之外,父皇還想辦一個慶功宴,表彰一下這次賑災有功的朝臣。她和姚慎身的賜婚眼看就要下來了。等到太史閣那邊定下良辰吉日,走過了流程,姚慎身就可以入她的公主府了。
辛周沒有駙馬不得參政的規矩,但以前是以前。安泰公主野心再大,始終沒能夠拿到前朝的入場券;辛溫平不同。
無論是辛溫平還是辛兆,都不會讓姚慎身手裡有太大的權力。
至於錢星梵,他也清楚,就如同男子娶妾一樣,他們根本不需要什麼三書六禮,直接進門便是。可他又想,姚慎身和辛溫平不過是表面夫妻,彼此都未必有心。他求不了名分,便只求一分的真心就足夠了。
辛溫平心裡卻在掂量另一件事。
章雲舟。
原本她想得很美好,章雲舟應該是她的駙馬,身邊的親信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姻緣。但自從父皇否決了這個人選以後,辛溫平內心其實一直在動搖。她需要另一個人在她的後宅牽制姚慎身,從這個角度出發,章雲舟不是最佳人選。辛溫平大可以像公孫冰那樣,隨便找幾個男寵。
就像她之前說的那樣,她內心並不希望章雲舟白白受委屈。若說有什麼非要讓章雲舟進她公主府的理由,或許是她自己的一點小小的私心吧。但如今錢星梵來了,在想清楚一切之後還是選擇了這個火坑。也許她和章雲舟長痛不如短痛,如今乾脆利落地和章雲舟斷掉,給章家一個態度,也不至於離了心。
這也是前些日子公孫冰和她提的。
確實,站在章家的角度,章雲舟作為章晚規和盛容的小兒子,從小是千嬌百寵著長大的,若是公主駙馬,章家夫婦可能也就認了;但要是做側君,辛溫平只怕到頭來要和他們結仇。
辛溫平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