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楊菀之在這方面的敏感度確實異於常人。旁人進一個地方,肯定是掃一眼就過去了,但楊菀之會看看藻井上的花是什麼樣的,看看柱子多粗,看看地磚用的是什麼材料。而她自幼聰慧,對營造之事又如此敏感,如今她閉著眼睛都能在腦海裡勾勒出朱家的樣子。朱家的堂屋和客院,面闊幾間、進深幾尺、抬梁幾架,傢俱用的什麼木料,柱礎的石頭上有沒有雕花……
但柳梓唐的腦子裡,朱家的堂屋只是一間堂屋,他甚至記不清那堂屋裡有什麼了。楊菀之一提,柳梓唐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個小小的插曲,點了點頭:“是有這麼一嘴。”
“但朱家的堂屋沒有壞過。”楊菀之道,“朱家的堂屋除了地磚沒有近期修繕過的痕跡。”
“這怎麼看出來的?”柳梓唐疑惑。
楊菀之解釋道:“木頭不對。我住在朱家那兩日,打量過他們家的堂屋,樑柱都是柏木所制。柏木產地在劍南道西,所以按說朱家用柏木為材也不稀奇,可這些日子在梓潼縣修官道,我發現梓潼縣附近山上的樹種以松、竹和鐵杉為主。
柏木本就珍貴不說,鐵杉木作為營造木材是極為優良的,朱萬全若是要修繕堂屋,為何捨近求遠?明明梓潼縣附近有大量的優良建材,偏要大費周折從別處搞來柏木重修堂屋?況且,看那些木材的磨損程度,也不是新的木材。大梁的材料和柱也是統一的。
這些日子我也帶人在梓潼縣找過木匠採料,因為周邊少有柏木,所以梓潼縣的木匠主要以鐵杉、松木為材料,除非有人特意吩咐,才會想辦法去搞來柏木。地動過後百廢待興,朱萬全哪來這個精力?所以他家的堂屋沒有壞。他們家堂屋連基地都沒有開裂的痕跡,但地磚確實是新的。可明明堂屋沒有壞,為什麼要換地磚?為什麼地磚會壞?”
“所以你覺得,如果朱萬全是貪墨了災銀的兇手,這筆災銀被他埋在了堂屋下面?”柳梓唐沉吟。
“這就是我還有疑惑的點了。”
“細說。”
“朱家的堂屋是有地基的,按理說要是埋東西,肯定是在花園裡埋更為方便。地基被夯實以後,沒有那麼容易挖開。若真是如此,朱萬全為了藏這筆災銀,也太費勁了。”楊菀之沒有想明白這件事,一臉頭疼,“但是這朱萬全家的堂屋肯定有問題。”
“我會想辦法查。”
儘管劍南道、江南道、淮南道和黔中道都是一片混亂,大興的日子還是在暗流之上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公孫冰府上的書房內,公孫冰和竇漪二人對坐,燕支低眉順眼地為二人奉茶。
二人今日皆是一身孝衣,就連平常最喜紅衣的燕支,也是一身素服。公孫冰的左司徒府上,一片哀色。
“師父他……”公孫冰一開口,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阿漣還安好,可憐我家埭哥兒也……”竇漪神色凝重,“阿冰,家父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們都要節哀順變。”
公孫冰咬著唇,流淚道:“師父為辛周鞠躬盡瘁一輩子,烏家賊子,便是下十八層地獄也不為過!”
會稽郡王被辛溫平逼至杭州,為了威脅辛溫平,竟然抓住了竇章一家,意圖同辛溫平換回他們被辛溫平抓住的戰俘。陳埭為了保護外祖父,死於兵刃之下。而竇章難得清明,於獄中絕食而死!會稽郡王一不做二不休將祖孫二人的屍體分屍之後,把二人的頭顱掛在了杭州城門,想要挑釁皇太女。
幸而竇漣早在三年前就被調任去了江州,躲過一劫。但她的丈夫、子女都在杭州府,被會稽郡王一一推上了刑場!
訊息傳到大興,竇漪直接昏死過去。
但竇章作為一世大儒,桃李滿天下,竇漣在杭州任司徒使期間,也將杭州府治理得井井有條。會稽郡王此舉不僅是在挑釁皇太女,更是激怒了杭州的百姓!憤怒的百姓連夜抄著傢伙衝進軍營,混亂之中,會稽郡王手下副將被人勒死在床上,百姓們開啟了杭州城的城門,會稽郡王狼狽地逃回了會稽郡,準備負隅頑抗。
儘管眼下江南道戰事看著就要了結,可人死不能復生。戰爭留下的巨大的創傷永遠也無法彌合。
竇章以身殉國,杭州城千里縞素,竇漪和竇漣兄妹也要辭官丁憂。大興城上,看不見的陰雲正在聚攏,而更讓文武百官不安的是,辛兆自辛溫平出征以後,只上過一次朝。
他每日早上到含光殿點個卯,掃一眼摺子,看不到兩個時辰便直呼頭痛欲裂,然後便回了護國寺,開始唸經禮佛。原本那些對皇太女還有意見的官員,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