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內,辛爾玉跪在殿下,辛溫平垂眸恍若無睹地批著奏摺:“爾玉你回家吧,莫要讓叔父嬸嬸擔心。”
“陛下,阿姊過去待您不薄,如今阿姊有難,您卻開始提防起我們了嗎?”辛爾玉仰頭看著辛溫平,一雙無辜的眼裡蓄著淚水。
辛溫平卻只是道:“程思威,世子跪了這麼久,你是木頭?”
“哎,哎……”程思威聞言,連忙上前拉了一把辛爾玉,“世子爺,陛下早都讓您起來了,您這又是何苦?”
辛爾玉犟著不起,辛溫平放下手中的筆,抬眼直視辛爾玉,語氣帶上了一絲家長的嚴厲:“要朕親自扶你,你才肯起嗎?”
“陛下知道臣弟想要什麼。”辛爾玉倔強地抬頭看著辛溫平。
程思威心道聖人對自家人還是格外寬容的,但凡換個大臣跪在這裡,辛溫平已經叫人拖出去了,哪能由著在這殿前較勁。辛溫平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朕已經讓平西王去了,你休要胡鬧。朕如今根基尚不穩固,叔父在京中有用。爾玉,朕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只是朕也得坐穩了江山,才能給堂姐底氣。”
“父親留在京中也就罷了,為何我也要留?”辛爾玉望著辛溫平,語氣裡透著些許的倔強,這份倔強讓辛溫平不由想起了阿姊。
當年阿姊跪在殿前求一個冬官大夫的職位時,是否也是這副神情?
辛溫平淡淡嘆了一口氣:“爾玉,你是叔父的獨子。那裡是前線。”
辛爾玉這些年一直在兩都,雖然他讀書刻苦,也頗有些成效,但畢竟沒有上過戰場。辛溫平知道前線是什麼樣子,也知道前線有多殘酷。
有能力的統帥,可以做到不費一兵一卒大破敵軍;而無能的統帥,只會用人命去填壕溝。
“爾玉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辛爾玉目光堅定地看著辛溫平,“臣弟也知道皇姐的顧慮,不會讓賀蘭將軍為難。臣弟不需要官職,從馬前卒做起便可。”
辛溫平有些煩躁:“胡鬧!你知道戰爭時平西軍的斥候能活幾天嗎?而且若你死在西北,死在突厥人刀下,你叫朕怎麼辦,叫你阿姊怎麼辦?不允!”
“皇姐不允我就一直在這裡跪著。”
“你當你是我阿姊?什麼人在這裡跪著都可以逼朕嗎?”辛溫平氣得摔筆,“去把持國公叫來,讓他把世子帶走!”
聽說自己的兒子在含元殿惹得聖人發怒,辛莫風匆匆地進了宮。他自然也不希望辛爾玉去前線,氣得狠狠在辛爾玉屁股上給了一下。程思威送父子二人出宮的時候低聲勸道:“國公爺和世子爺莫要記恨陛下,陛下從小就她阿姊一個家人,她其實很害怕和親人分別。”
“唉,我也明白。”辛莫風一邊說著一邊拉了一把正在氣頭上的辛爾玉,低聲恐嚇道,“臭小子,回去收拾你。”
辛爾玉撅著一張能掛葫蘆的嘴,很是不服氣地上了馬車。
送走這父子二人,程思威重返含元殿,就聽辛溫平吩咐道:“去把柳梓唐叫來。”
“陛下,您是被氣糊塗了?柳大人前兒就去劍南道了。”程思威眼見著這位要動氣了,不由哀嘆自己命苦。辛兆是個喜怒無常的性子,這位比她爹只好那麼點兒。前些日子楊大人在京中,倒是穩定了些;現下在大臣面前還能繃得住,一個人的時候不知道要怎麼慪氣兒。也不知為什麼辛家的幾個孩子都是這個性子。
只是總不能讓辛溫平這麼氣著,程思威連忙道:“不然我叫小冢宰來?”
“公孫大人近日忙著調查舞弊案,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去麻煩她了。”辛溫平被辛爾玉一鬧,摺子也沒啥心情批了。這些摺子有些是有用的,有些只是些廢話,辛溫平正翻開的那一封就洋洋灑灑寫了一百多字都是對辛溫平的歌功頌德,一直讀到最後也沒看到重點。辛溫平提起硃筆就寫:“愛卿如此愛拍馬屁,不如去肅政臺給自己的屁股也領上一板子。”
在奏摺上連罵了二十個大臣,辛溫平終於氣順了。
批完摺子隨便吃了點飯,辛溫平去了大皇女的景陽宮。奶孃稟報了辛以燭今日的狀況。畢竟是自己的長女,辛溫平還是很重視的,皇女的吃穿用度都有楊四幾人親手把關,吳太醫更是每日親自監督著辛以燭的一餐一飯。辛溫平抱著懷裡的女兒,想起那日阿姊抱著辛以燭說她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素來心腸冷硬的辛溫平心窩還是軟了一下。
朝臣都說當今天子鐵石心腸,辛溫平卻覺得她那個沒心沒肺的阿姊才是真的冷血無情,拋下她這個妹子說去劍南道就去了。而她自己所有的溫柔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