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伸手要去拿小吏手上的紙包,“在哪發現的?”
小吏見竇漣要碰那紙包,連忙縮手:“大人不能碰!這是在您床底發現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也不敢碰,就用紙包了過來……”
她說著,開啟了紙包,裡面是一團散著淡淡臭味的穢物,看起來有頭髮、牙齒和一些不明所以的風乾動物殘肢,還有一張白紙寫的符咒,不是中原道教所用。
“巫冥教!”有一位夏官立刻出言道,她上前一步,小心地接過那個紙包,“這是巫冥教的一種詛咒方式,將符咒和特定的材料放在想要詛咒之人的床底,從而達到詛咒的效果。”
似乎是怕一眾官員不相信她,她又特意補充了一句:“我是從黔中道調任過來的,這些東西我再熟悉不過!”
楊菀之狐疑:“這真的有用嗎?”
夏官搖了搖頭:“不知道。巫冥教的蠱還可以說是一種特殊的毒,他們的幻容術也可以說是一種高階的易容,但詛咒是否有效、如何生效,他們怎麼透過這些手段去控制人心,我們也搞不清楚。”
“只要有恐懼就夠了。”竇漣卻淡定得好像這邪術並不是衝著她來的一樣,“人會因為恐懼而臣服。你們看,這小小的一團穢物,已經搞得你們內心惶惶。丟到火盆裡燒了吧。”
“這些無孔不入的臭蟲,居然已經把手伸到這麼遠的地方了嗎!”那夏官咬牙切齒道。她曾是章楚山的部下,在黔中道和巫冥教作戰多年,對這個邪教教派可謂恨之入骨。
而柳梓唐卻早有懷疑。辛溫平曾與他聊過他北上之後她們姊妹二人在維揚縣的經歷,其中就有一個讓人不得不在意的人物:竺師師。她認出了辛溫平,引導她去尋到鈿奴,又讓聞亭靜假死脫身……背後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江南烏家。
江南烏家 ,據說是古越人的孑遺。烏家的家主本是江南道的司馬使,烏家雖不是九姓,但卻在江南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但烏家的發跡其實是從六十年前的黔中道開始的,烏家的第一任家主,也就是竺師師的曾外祖烏維橫空出世,在月家軍還沒有徵服西南之前,在黔中道其實有個更龐大的組織,名叫烏有社。
而烏維,則是以遣散烏有社作為向太祖投誠的籌碼,一步一步,走到了江南,又讓他的大兒子在軍中站住了一席之地,成為盤踞江南的新貴。當年太祖和烏維之間到底有什麼博弈,如今的他們已經無從去追查。但烏有社絕對沒有如它明面上那樣被遣散。或許,蘇鴻雪從黔中道傳來的訊息裡,巫冥教在內部的名字就能佐證一切:烏銘教。
所以或許不是它們的手已經伸到了杭州府,而是它們一直都在!
思緒翻湧間,竇漣已經讓人將厭勝之物燒掉。她穿戴整齊,已經有一眾春官穿著隆重的禮服,舉著祭祀用的幡幔從後院魚貫而出,擁列在前庭之中。竇漣看了看日頭,只道:“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啟程吧。”
官署的正門被開啟,竇漣騎上一匹被裝飾得頗為華麗的白馬之上,那白馬戴一身翠綠嵌螺花鈿的鞍飾,載著她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了官署。春官們跟在她身後,鼓樂歌吹也一併起了。一眾冬官則被夏官們護送著上了馬車,跟在春官的隊伍之後。夏官們身著紅衣,每人都持著一柄弓箭,護在隊伍前後左右,為祭祀的隊伍開道。
早上鬧事的人已經都被武約扣押,但百姓的情緒還是很激動,都吵吵嚷嚷地跟著車隊來到江邊。此時江風瑟瑟,秋日的錢江裹挾著怒潮一下一下擊打在尚還殘存的幾段堤壩之上,濺起數十丈高的水花。而更多的江水則沿著海塘潰決的缺口湧入緩潮帶。楊菀之早就等不及想要上前去檢查一番,被一旁的苗鳳仁拉住了:“大人,咱們還是等風頭過了再說吧!”
冬官署的馬車遠遠停在了潮神廟之外,人們的視線此時更多都投在了一身紺青色朝服的竇漣身上。她站上了江邊祭祀用的高臺,看了看日頭。武約帶著一眾夏官忽然分散開來,沿著江岸站成了一排。
只見竇漣接過身邊小吏遞來的卷軸,展開。那是她昨夜讓柳梓唐寫的文章。狀元郎的文采,她是信得過的。
竇漣面向錢江,朗聲讀道:
“赫赫潮神,位享尊榮。本乃黎庶所崇,始膺廟祀之奉。然觀其行止,實負眾望之隆。
想夫杭城之地,煙火繁盛,百姓勤耕于田畝,勞績累於市井。為祈安瀾,虔心敬拜,奉上牲醴,尊崇備至,冀望庇佑一方之寧。
豈料汝竟逞怒潮之暴,肆行肆虐。沖毀堤岸,廬舍傾頹於一旦;淹沒桑田,禾稼朽敗於瞬間。致百姓流離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