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那樣受控,這種感覺很不好。她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已經開始牽動她的心情。她在做一個母親和做一個情緒穩定的皇太女之間來回搖擺,但好像哪個都不是她。
辛兆瀕死的訊號又好像是另一種預兆,讓她心裡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那種感覺來自於直面死亡的恐懼。
她手上沾過血。她帶兵打仗時,殺過很多人。按理說她不該會怕死的,可一想到辛兆會死,她忽然有種身前空空蕩蕩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人們在排著隊等待閻王叫號,你的父母是排在你前面的。他們還在時,你會覺得下一個不是你,可他們一走,你忽然直面了死神的眼睛。
下一個輪到你了。
死其實不恐怖,真正恐怖的是等死。
此時阿姊不在身邊,辛溫平像是沒了她情感上的那根定海神針。她僅存的理智牽引著她不去寫下一紙詔書讓阿姊即刻回京。
馬車很快到了白馬寺,辛溫平匆匆下車。只是身子太重了,實在走不快。她走到辛兆的寢殿時,寢殿中已經站了好幾個官員,除了許無患、竺可危、公孫冰幾人,還有些之前一直不知道辛兆昏迷的大小官員,辛莫風也在。見到辛溫平來,辛兆有些蒼白的臉轉向她,口齒有些不清道:“平兒,來……”
他如今身子已經無法動彈,臉上的表情不受控制,還是寺內的僧人扶著才能靠在床頭。他歪著腦袋,整個人的身子都很詭異地癱軟著。辛溫平在他床邊坐下,握住他的手。
可惜辛兆的手已經沒有多少知覺了。
不僅前朝的諸多大臣來了,後宮的妃子也得了傳召,出宮來了白馬寺。一眾人都知曉,辛兆在此時大費周章地將這麼多人聚在這裡意味著什麼。
早在辛溫平過來之前,辛兆已經當著所有人的面讓內史令寫了傳位的詔書。他看著辛溫平,忽然開口道:“朕要和皇太女單獨待一會兒。”
一眾大臣妃子都識趣地退出去,各自在外面候著。雲妃已經做好了要哭的姿態,好像就等那個契機一到,眼淚就能自然掉下來。
辛兆打量著辛溫平有些茫然的神色,這麼多年,這倒是她在他面前表現得最真實的一次。也許,自己這個父親在她心裡還是有幾分份量的。
他望著辛溫平,開口時,語調是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靜:“平兒,其實這麼多年,朕一直在等你告訴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