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
當然,即便他開口了,她也不會回應。她內心有自己狡猾的一面,有時候木訥不僅僅是木訥,也是她必要時的保護色。
“……晚安。明天見。”柳梓唐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
楊菀之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內心隱約有些失落,但還是笑了笑:“嗯,明天見。也祝你好夢。”
在房間門口相互道了別,回到房間後焚琴已經打好了熱水。洗了個熱水澡,沖掉了一身的疲倦,楊菀之在書桌前又坐了下來。焚琴在她身後拿著帕子替她擦乾頭髮,楊菀之則點了燈抽出最近在看的書,一面看著一面又勾勾畫畫。焚琴本來也不該說話打擾她,可這邊擦著頭髮,那邊楊菀之因為看不清字兒一直往前低頭,倒是讓焚琴忍不住輕輕抓住她的髮尾往後拽了拽。
“大人,您這眼睛還是多少護著點兒吧。”焚琴日常操心嘮叨,“要是真把眼睛搞壞了,這兒可沒有吳太醫!”
前些年在大興,吳太醫給楊菀之做針灸,抓著她不許她過度用眼,眼睛好像真的好了些。不過吳太醫年紀也大了,楊菀之要在外面做好幾年的官,等到回大興時吳太醫應該已經回家養老了。早就聽吳太醫說自己已經將一身的手藝都傳給學生,就等著到了年齡告老回家,理理她在老家的藥田,逗逗她的小曾孫。
不過楊菀之的眼睛來了劍南道以後似乎又回到了老樣子,或許沒有變嚴重,但之前好轉的那一點兒又還回去了。都是因為剛來綿州的時候只能窩在山洞裡辦公,光線又差,自然加重了楊菀之的近視。
焚琴的話楊菀之多少還是能聽進去的。從前她是阿姊,都是她去嘮叨平兒;現在有了焚琴,倒是享受著做妹妹的待遇。她六親緣淺,但老天爺用另一種方式給了她補償,讓她在這個世界有很多沒有血緣的親人。
楊菀之乖順地放下手中的書,任由焚琴替她擦乾頭髮。她總覺得時間不夠用,但也知道過度操勞反而事倍功半。如今她已經不太如剛開始做官時那樣絲毫不懂得放鬆自己。當值的時候把事情都做了,回家以後就隨心一些,也不苦苦逼著自己。畢竟昌明的重建便是她想趕時間也沒法,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只是一閉上眼睛,就想起柳梓唐今日的欲言又止。果然還是會有一點點在意的。
腦海裡沒來由地想起了去年在梓潼縣,在那個躲避在臨時地穴裡的夜晚,還有她從獵人小屋離開的那個清晨。柳梓唐不知道的是,在離開之前,楊菀之很輕、很輕地抱了他一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種感覺算不上好,好像她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某個原點。這種感覺也算不上壞,好像過去丟掉的兜兜轉轉又回到她的身邊。她有遺憾,可也偶爾會幻想完美結局。
楊菀之輕輕嘆了一口氣。被焚琴擦乾了頭髮的她躺在床上憂愁地想,看來還是得高強度工作,不然腦子一空下來,就會思考這些沒意義的事情。抱著這樣的心思,小楊工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