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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很多天沒休息好,眼瞼下方一片青色,眼窩深邃,身上一股深沉的檀香氣息,不再如從前那般清冽。

「邵先生,您還好嗎?」梁蟬不知道他家裡誰過世了,因而安慰的話語帶上兩分躊躇,「您……節哀。」

邵霖風緩緩側動身體,如一尊生鏽的鐘表,走針失去了原有的頻率:「小蟬,能不能別叫我邵先生,也別稱呼『您』。」

這個要求很奇怪,梁蟬沒有回答。

邵霖風遠比他表面顯露出來的要疲憊。

老爺子的身體垮得突然,他接到電話趕回北城,人已經進了icu。在裡面躺了三天,挪到特護病房,渾身插滿檢測各項資料的儀器,每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每一次醒過來都在交代後事。

遺囑一早就立下了,倒是不擔心。

邵家直系旁系人員眾多,老爺子一一點撥,他最疼愛也最叛逆的孫子留待最後。老人家渾濁的目光落在邵霖風臉上,聲音也不清晰了,斷斷續續地交代最後一句話,迎娶祝家小姐,接下家族重擔。

說完這一句,老爺子就閉上眼嚥下那口吊著的氣。

整間病房被悲慟的哭聲掩埋,病床邊跪倒一大片。

邵霖風身為年輕一輩的領頭人,操辦葬禮、招待賓客、處理公司內部動盪、平息家族紛爭,連續數天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等他忙完一切,再回到宜城,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梁蟬。

當初她一夕之間失去雙親是怎麼過來的?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女孩,經歷家破人亡,再到寄人籬下,唯一的親人遠走國外,她該有多麼孤苦無助。

他在坐車回宜城的路上想了很多,想到自己比她年長近十歲,怎麼會被她牽動情思,他終於抽絲剝繭找到了答案,是她身上那股掙脫捆縛、不肯認命的勁兒,吸引了他。她住進邵家的每一天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親眼看著她一步步重獲新生,如一隻攪斷蜘蛛網振翅而飛的藍色燕尾蝶,才不是那隻死在夏天的蟬。

或許她曾有過迷茫失意想要放棄生命的瞬間,可事實上,她一直在拖著那具殘破不堪的軀體向前行走。

她喜歡一個人,哪怕一無所有也要賭上一切後果全力以赴。她只是看起來柔弱,骨子裡比誰都堅韌。

就算被拒絕、被傷害,她也不會墮落,她挺直纖薄的脊背,一步步遠離他的世界,再痛再累自己走,不曾回頭。

這樣的女孩,只要敲開她的外殼,看到最真實的她,很難不被吸引。

邵霖風話不知從何而起,他太困了,原本不適合跟她說這些,但他沒時間了。北城的公司裡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任何一個環節出錯就要面臨內部大地震。

他也並非愚孝,等局面穩定,公司愛誰管誰管,他只答應爺爺,有他在的一日,保邵氏家族興盛不衰,並不一定非要當掌權人。

反正他在老爺子心裡是家族叛逆頭一人,大不了將來到了下面,親自向他老人家賠罪。

「有些話我跟容姨說過,卻沒有說給你聽,我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好,我本不該再來打擾你的生活,但我這個人向來活得自私又自我,總要為自己爭取一回。」邵霖風話說得密,聲音卻很慢,催得人昏昏欲睡,「你說喜歡我,我總覺得你不會那麼快喜歡上別人,尤其那個人與我是兩種性格。找趙佳蔓配合演戲,是我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後悔的事。去年去學校找你,並非順路,是我想見你,想跟你道歉,想要挽回,然而最重要的那句話到了嘴邊,我卻不敢說。」

「憑什麼我想拒絕就拒絕,我後悔了想挽回你就得聽我的呢?我猜如果我說了,你會這麼回我。」邵霖風笑,自我厭棄,「再就是後來我們在酒吧意外碰見,我把事情搞砸了,才意識到趙佳蔓一事帶給你那麼重的打擊。那一刻,我清楚體會到什麼叫『無力迴天』。而今晚,是我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梁蟬好像聽懂了:「您現在跟我解釋這些,是想說您喜歡我嗎?」

酒吧相遇的那一晚,他們在車裡爭吵,邵霖風說「因為是你,我才在意」,那個瞬間,她油然生出一種他喜歡她的錯覺。

原來,不存在錯覺。

邵霖風此刻也承認了:「是。」

第60章 我來晚了是嗎

梁蟬嘴唇顫抖,捂住嘴看向車窗外,樹影婆娑,一輪殘月撥開雲霧撒在枝丫縫隙間。風吹動,響起一片簌簌聲,搖碎了一地斑駁的月光。

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邵霖風在跟她開玩笑。

他喜歡她,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