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寬闊的大馬路。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霓虹燈閃著刺眼的光。
跟身後陰暗的小巷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
兩人喘著粗氣停下來休息,打完一場人數差距懸殊的架,又跑了這麼長的路,真的體力透支。
秋亦曜發現周圍的行人紛紛以一種驚恐的目光看著他們,他剛想轉頭問姜諾,卻發現姜諾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而姜諾眼睛盯著的地方,正是他剛才跟黃毛搶刀用到的那隻手臂。
秋亦曜這才低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竟然半條手臂都浸在血中了,最外面的校服都被染得鮮紅,指尖上還有血液順著流下來,滴在地上。
這時他才感覺到疼痛從手臂上傳來。
傷口劃破的痛、傷口撕裂的痛。
原來自己出一身汗不是熱的,而是疼的。
秋亦曜迅速地把手臂藏在身後:「你不要看。」
因為疼痛,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但是他儘量保持著平靜的語氣,調侃著道:「你要是敢在這個時候暈血,我可管不了你了,你就只能躺在大馬路上自己慢慢暈了。」
姜諾緊皺著眉,沒再看他的手臂了,而是用手指在他脖子上輕輕地擦了擦,剛才這裡也被刀稍微劃破了一點,好在只是很淺的傷口,微微滲出一點血。
「這不是在開玩笑。我們打車去醫院。」
秋亦曜低頭看,看見姜諾的手指上也沾上了剛才從脖子處擦的血跡。
姜諾在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
秋亦曜坐進後座,沒讓計程車司機注意到他的異常。
姜諾沒有坐前座,而是跟著秋亦曜進了後座。
「哭和笑都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如此,還不如多笑笑,左右不虧。」秋亦曜調節著車內的氣氛,他感覺姜諾的情緒過於沉重了,不至於不至於,只是稍微受傷了而已。
然而姜諾依然閉口不語,只是緊緊握住他的手。
他們以前也並不是沒牽過手,但那都是在校服底下的勾勾手,在無人的山林里拉著對方,從來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牽手。
就好像,那些隱秘的情感都是見不得光亮的。
可是姜諾一路上緊緊抓著秋亦曜的手不放,就連下了車也沒有放開,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他也不管。
只見一個面色凝重的少年牽著另一個少年的手,步履匆匆地往醫院大樓趕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後面那個少年的另一條手臂沾滿了嚇人的血,卻還在嬉皮笑臉地開玩笑逗前面那個少年,彷彿受傷更嚴重的不是他,而是前面的少年。
夜色濃重,霓虹燈閃耀之下的城市裡,無人知曉蛆蟲在陰暗的角落爬行。
兩個少年朝著那「急診」兩個正紅色的大字走去。
第54章
「我說了,真沒事兒。」秋亦曜坐在病床上晃著腿。
他本來不想住院的,但是在姜諾和醫生的嚴厲要求下,還是不得不服軟。
剛才醫生已經給他倆看過了,姜諾受的傷都只是些皮外傷,只要噴一噴外用的藥就好了。而秋亦曜傷口深淺不一,手臂上和手指上有數道刀痕,最深的那道傷,打了麻藥縫了五針,還把他的手和手臂包得像個木乃伊。
非常有損他英俊的形象。
這明天要怎麼上學啊?
秋亦曜不停地小聲逼逼,直到姜諾冷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秋亦曜才閉上嘴。
姜諾清晰地記得秋亦曜向他衝過來的場景。
當時他雙臂都被身前的小平頭絞著,那小平頭是下了死力氣的,直到這是他們最後的反殺機會,所以姜諾一時脫不開身。
眼見著黃毛就要帶刀衝到他面前了,他本來心裡一凜,做好了挨刀子的準備,但秋亦曜卻如同一頭困境中兇猛絕望的野獸,嘶吼著撲向黃毛……完全沒有將要被刺傷的顧慮,執著地、不計後果地把黃毛制住。
好像總是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刻,秋亦曜會向他奔來。
家裡被貼上封條的時候也是,此刻也是。
他看見秋亦曜繃直的肌肉、怒睜的雙眼、暴起的青筋,他看見尖刀閃著的光在黑暗中不規則地左右晃動,他看見黃毛之流的亡命之徒殺紅的雙眼和可怖的怒意。
他一想到那個畫面,就感到後怕。
萬一他們在爭奪刀子的中途,黃毛刺傷的不是秋亦曜的手臂,而是脖子、而是心臟呢……
姜諾坐在秋亦曜的病床旁邊,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