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歡樂的課堂肅靜下來,沒人料到菜豆會突然發難。
他用餘光瞄楚獨秀,微揚下巴道:「聽說你學新聞的,還是別把學校好學生那套,帶到講脫口秀裡來,覺得討老師喜歡就行了。脫口秀靠的是觀眾,不要弄得本末倒置。」
路帆靜默數秒,反駁道:「我在做老師前,好像也是觀眾。」
這場對峙來得突然,如同刀劍相擊,發出尖銳嗡鳴,只叫人背後發寒。一個是在燕城演好幾年的老演員,是不少新人的啟蒙標杆;一個是第一季節目的人氣選手,還翻譯過不少脫口秀工具書。
如果沒有《單口喜劇王》這檔節目,菜豆在開放麥炸場次數比路帆多,但節目讓路帆的文字被人關注,她如今在圈內名氣不輸給菜豆。
現在,兩位針尖對麥芒,讓人大氣不敢出。
楚獨秀望著分毫不讓的菜豆,她心裡隱隱有一種預感,對方不是衝著路帆來,反而像是朝著自己來,只是路帆率先開口,才會讓雙方有碰撞。
那一句「不要覺得討老師喜歡就行了」,像在說她和路帆的師生情,更像在影射謝慎辭的賞識,再聯絡菜豆被取消海選資格的事,傻子都明白他的隱恨從何而來。
楚獨秀冷不丁道:「你覺得我不敢冒犯嗎?」
一直以來,她確實以調侃殪崋自身為主,除了首次酒吧上臺外,大都不敢表現得太瘋,多少有點放不開自己。
但沒想到這都能被挑刺。
不知為何,她心底產生膽大包天乃至狂妄的念頭,她一直不喜歡菜豆的表演,還真不覺得自己就比他差。如果是比社會地位,她或許會輸,但要是比單口喜劇,她或許能贏。
菜豆聞言晃神,不料楚獨秀敢搭話,而且語氣也不卑不亢,主要對方平時文文靜靜,跟屁蟲般圍著路帆等人,著實像顆標準的軟柿子。
這導致他一時竟沒明白,她是出言討教,還是另有所指。
聶峰看不下去,出言幫腔道:「你一個大老爺們,為難小姑娘幹嘛。」
他沒搞懂菜豆哪兒冒出來的鬼火,怎麼逮誰都燒,燙一個是一個。
菜豆神色不快,咕噥道:「招安了就是不一樣啊。」
「這話什麼意思?」聶峰瞬間火冒三丈,一指謝慎辭的位置,索性捅破窗戶紙,「剛才人家坐在那兒,你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又膈應誰呢?」
菜豆臉色驟變。
聶峰煩透他的陰陽怪氣,怒道:「真要不想上節目,連這培訓都別來,這會兒又跟我瞎嘚啵什麼!」
「行吧,我的錯。」菜豆不料對方發那麼大火,乾脆隨手抽自己一嘴巴,「我一時嘴欠行吧,別跟我一般見識。」
聶峰見他吊兒郎當,當即站起來,朝菜豆招手:「你出來,咱倆單獨談談。」
菜豆麵露猶豫,卻又不好拒絕,最後只得跟著聶峰出門。沒人知道他們要聊什麼,但好久都不見二人回來。
路帆望著面面相覷的學員,當即打圓場道:「好啦,今天的課就到這裡,大家回去也記得改稿。」
鬧劇來得快散得也快,培訓營學員陸續告別。
王娜梨凝眉,又抱緊楚獨秀,用行動進行安撫:「這人咋這樣啊。」
楚獨秀被對方環著,評價道:「總有人要在全世界快樂的時候潑冷水。」
小蔥:「別理他!他就是有病,讓聶哥罵他!」
「不過我真沒想到,混成演員老大哥,還是得靠發火服眾。」楚獨秀望向門口,「看來發瘋是人類獲勝的唯一途徑。」
「沒辦法,都是聶哥兄弟,認識好多年了。」小蔥支吾,「……雖然我偶爾也覺得兄弟情快散了。」
聶峰全憑熱愛,經營俱樂部很多年,結識燕城不少演員。大家過去都沒表演機會,總是聚在一起演出胡鬧,但低谷時能做朋友,不代表會持久永恆。
返校路上,王娜梨和小蔥怕楚獨秀難受,恨不得安慰她好久,確認無事後才道別。
楚獨秀對此哭笑不得,不得不說,她一路獲取不少善意和幫助,比如謝慎辭、路帆等人的支援,比如王娜梨和小蔥的開解,但偏偏老有一兩顆老鼠屎,要攪壞噴香撲鼻的好湯,在關鍵時刻讓人煩得慌。
地鐵內,楚獨秀握著扶手,腦海仍迴蕩菜豆的話。畢業和考公的事足夠繁重,上課是她為數不多的快樂,今天卻也被菜豆毀了。
她不懂對方哪來的底氣,難道講他那種低俗段子,才符合脫口秀原教旨主義?
她不是沒看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