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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沒人料到楚獨秀會開口吐槽,也沒人料到她麻木的神情,居然能產生滑稽的喜感。

謝慎辭見狀怔然,沒再前往聶峰的方向,反而停步打量臺上人。

女生五官秀氣、面板白皙,細軟長發被燈光照成栗子色。她說話時不緊不慢,面龐線條有點緊繃,明顯狀態彆扭生澀,但配合她被困舞臺的現狀,反而讓笑料更上一層樓。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小蔥也聽到抱怨,他搬來吧檯高凳,安撫道,「您先坐一會兒!」

話畢,他聽到聶峰呼喊,火急火燎衝下臺,跑著去拿麥克風。

舞臺上出現凳子,楚獨秀順勢坐下。

前排大哥剛被她點過,乾脆不再蹺二郎腿,提議道:「不然你講吧,你比他。」

「大哥,您就那麼不喜歡他嗎?」楚獨秀詫異地望對方一眼,「他剛才問您做什麼工作,您當時說不想告訴他,現在又講這麼殺人誅心的話。」

大哥坦蕩點頭:「對。」

「不至於,給我個面子,平時不吃小蔥就算了,臺上可以有點蔥味兒。有些人天天喊著踩爛世界上所有香菜,也不會真去拉踩叫香菜的脫口秀演員。」

沒準是觀眾有所放鬆,不似開演前心神警惕,她隨口調侃兩句,又換來一輪笑聲。

吧檯邊,女老闆望著泰然自若的楚獨秀,懵道:「我天,這些是現掛?」

眾所周知,開放麥是打磨段子的地方,脫口秀演員都會提前寫稿,有時候背不牢,還拿手機上臺,但楚獨秀什麼也沒帶,看上去相當老練。

謝慎辭陷入沉思,也分不清這是演員的控場表演,還是觀眾間鬆弛閒聊,主要她拋梗舉重若輕,對答極為流暢自然。

酒吧內活躍起來,後排有人高喊道:「講一段——」

他們誤以為她也是演員,現在萌生好奇,起鬨讓她先講。

楚獨秀懵道:「我講麼?講什麼?」

「隨便講!」

「介紹一下自己!」

室內空間本就不大,接二連三有人搭話。即使沒有話筒助力,依舊能聽得很清楚。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楚獨秀有些亢奮,只覺雙頰發燙,膽子變大不少。閒著也是閒著,她在慫恿之下,當真思索起來,尋覓合適的素材。

片刻後,她開口:「其實我特別怕脫口秀互動,尤其表演開始前熱場那段,總要點幾個觀眾問答,比如『您是做什麼的』、『兩位一起來的嗎』、『你們是什麼關係』,讓我這種沒工作又單身的大學生很無助,擔心演員覺得我生活無聊,我拖累了對方的喜劇表演。」

「這特別像我去應聘崗位,白天面試老闆問我『你能為公司賺多少錢』,晚上脫口秀演員問我『你能為演出提供多少笑點』,甚至害怕回答完後,他倆反應都差不多。」

楚獨秀語氣茫然:「我說我只是觀眾啊,我是來找樂子的,沒道理提供笑點,那是你們的工作。他聽完暴跳如雷,起身怒斥我一通……」

觀眾正聽得津津有味,卻見楚獨秀跳離高凳。她猛地雙手叉腰,好似怒髮衝冠,惟妙惟肖還原王總,連語速都狂暴急促。

「開放麥是什麼地方?是製造笑聲的地方。但你還是觀眾,什麼都不會做,怎麼給開放麥提供笑點?沒有辦法提供笑點,就算我真逗你發笑,你好意思笑出聲麼?」

「你現在這個階段,該想的不是好不好笑,而是能從脫口秀中學到什麼!這是多少人步入社會求不來的,怎麼就心高氣傲、目光短淺,光惦記著好笑呢!?」

下一秒,楚獨秀收起表情,平靜地聳了聳肩,語氣也回歸正常:「聽到這裡,大家應該猜到了,我白天那場比晚上這場幽默。」

她慢悠悠道:「因為有時候老闆說的話,遠比什麼脫口秀更可笑。」

眾人怔愣片刻,接著領悟過來,不禁拍手叫絕。

抑揚頓挫的語調,收放自如的模仿,詼諧鮮活的表演,讓歡笑一浪接著一浪,帶來前所未有的熱鬧場面,如同掀翻酒吧屋頂的海嘯。

面試的經歷終於一吐為快,楚獨秀狠狠內涵完王總,聽到下面放肆的笑聲,積鬱的心情都變舒暢。

臺下,小蔥握著話筒,目瞪口呆道:「我還要上臺麼?」

聶峰同樣欣賞起臺上表演:「現在跑上去幹什麼,被你挑的觀眾碾壓?」

「……」

小蔥不由感慨,人生屬實無常。場子歸他的時候,他的裝置不好。他的裝置好了,場子卻不歸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