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獨秀拉開副駕車門,她很快落座,取過他手機,試探地撥出號碼。
停車場宛若安靜的孤島,跟樓上的熱鬧截然不同,只能聽見話筒裡漫長的等待音。
「嘀——」
「嘀——」
一聲接著一聲,沒有人來接聽,煎煮她的耐心。
楚獨秀握著手機,她沉吟數秒,遲疑地問道:「程老師不會把你拉黑了吧?」
對方一看是謝慎辭號碼,直接就不打算接電話了。
謝慎辭:「?」
謝慎辭:「不可能,我們剛剛道別,而且聊了一路。」
楚獨秀:「所以道別完才拉黑了。」
「……」
枯燥等待音反覆數次,終於產生了一絲變化。
「嘀——喂,您好?」
熟悉的男聲響起,依舊是綿軟的語調,周遭環境聲有點亂,能聽見機場提示音。
楚獨秀堅持不懈,想要聯絡上對方,但等電話真接通,卻瞬間就啞然了。此刻宛若夢境,大風大浪在咆哮後退去,兩人總算都心平氣和,有空閒跟彼此對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好在程俊華先一步反應過來。
「恭喜你,新人王。」他察覺那頭失聲,忽然醒悟是誰,話裡摻雜笑意,「不對,現在是冠軍了。」
「您怎麼那麼快就走了?」楚獨秀聽到熟稔又親和的語氣,她倏地鼻酸,輕聲道,「都來不及見一面。」
「沒辦法,再晚害怕誤機,這回本來就是臨時起意,回國來總決賽看一看,時間就排得特別緊。」
「您要飛國外麼?」
「對,後面還有演出,雖然規模不大,但我不想遲到。畢竟是以新人標準要求自己,不可以再擺老演員的譜兒。」他悠然道。
楚獨秀聽他娓娓道來,一掃上季告別時頹喪,心底也放鬆下來:「您演出完還回國麼?」
儘管這次沒碰到,但以後總有機會。
「當然,等你經歷更多的事,我們再來比一場吧。」
程俊華笑道:「下次不光比五分鐘,我們比專場,完整的單口喜劇。」
或許,雙方都曾留有遺憾,一如程俊華不辭辛勞趕到決賽,一如楚獨秀千方百計追問蹤影,只為一個未完成的約定。
即便兩人的性格並不相仿,卻對單口喜劇有相似熱情,總歸是不甘於此,妄圖攀登更高峰。
楚獨秀一怔,只覺胸腔內熱血湧動,好似當初在餐廳門口跟程俊華告別,對方說「下回我也會專門寫五分鐘的表演」。
人生只如初見,一切都沒變化。
她面對戰書,躍躍欲試道:「好,下回我也會專門寫專場表演。」
五分鐘的勝負早就過去,雙方還有無盡時間賽跑,用貫穿彼此人生哲學的單口喜劇專場。
兩人寒暄數句,這才結束通話電話。
謝慎辭坐在她身邊,端詳她的臉色,挑眉道:「開心了?」
這一通電話化解隔閡,甚至都讓她雄心勃勃。
楚獨秀點頭:「嗯,恨不得今晚通宵寫稿,明天帶專場殺到國外。」
節目告一段落,她卻熱血沸騰,找到新的目標。
「……不好意思,公司辦簽證沒那麼快。」
「你和程老師聊什麼了?剛剛居然還聊一路?」楚獨秀好奇道,「聊單口喜劇嗎?」
她回想謝慎辭的話,思及二人內斂的性格,一時間頗感驚奇。一個是面癱,一個是社恐,都猜不出誰來主導話題。
「不是。」他搖頭,「我倆的喜劇審美不一致,一直不太能聊創作方面。」
「那你們聊什麼?」
「聊彼此的生活。」謝慎辭認真道,「他作為傳統派,還給了我建議,我覺得有道理。」
他們性格差異大,就聊了些別的事。
「什麼建議?」
謝慎辭看她一眼,他忽然開啟車門,起身去後備箱取東西。
楚獨秀聽見響動,不由面露詫異,接著看他歸來,手中多了一物。
嬌嫩的白玫瑰沾滿露水,被其他花草簇擁在正中間,用藍色綢帶及薄紙包紮,打成精緻漂亮的蝴蝶結。
玫瑰和茉莉的花束,不似紅玫瑰的濃烈,香氣卻緩緩瀰漫、擴散,如他的存在般若隱若現。
「不管多有默契,還是該有儀式,以後回想起來也快樂。」
楚獨秀怔愣,她意識到什麼,臉龐逐漸升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