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發出怪聲:「你們喊也沒用,你們也是外界,略略略。」
親和稚氣的搞怪玩笑,讓眾人怒氣消散大半。
這像頭破血流的廝殺中,突然冒出鮮花和糖果,芬芳甜蜜又讓人摸不著頭腦,一拳打在棉花上。
楚獨秀:「我相信,所有選手來到這裡,努力表演單口喜劇,都不是為冠軍,畢竟……」
「我們手握世界的笑聲命脈,恐怖分子都被我們的幽默嚇跑,我們的段子就像奧林匹克聖火,象徵光明與和平,只要在央視一號演播廳響起,就透過廣播、電視、新媒體傳到各個城邦!」
「單口喜劇王算什麼?」
「未來,我們都要當喜劇之王!」
神采飛揚的眼神,挺直有力的身影,擲地有聲的話語。
最後的call back壓制一切雜音,只留她清脆的發言在上空迴蕩,帶著不可迴避的感染力,擊破萬千爭議與喧囂。
幼鳥終於化為鷹,不需要誰的認可,照樣能在懸崖邊振翅翱翔!
蘇欣怡原本面色緊繃,此時都不免捂嘴,忍不住熱淚盈眶。
短暫靜默後,全場掌聲響起,如同萬馬奔騰,久久不能散去。
震耳欲聾的掌聲中,尚曉梅趕到舞臺邊,詫異地望著場上人,卻發現亂象已結束。她連忙抬頭看,不由原地怔神。
華美舞臺上,楚獨秀的輪廓被鍍上金光,她的眼眸盈潤明亮,彷彿跟過去別無兩樣,卻又像增加了些什麼。
年少輕狂總讓人懷念,回憶過往的熱血澎湃。
但更令人佩服的是,少年不再年少,平添了風霜傷痕,仍不改赤子膽量。
今夜沒有誕生冠軍,今夜只有無冕之王。
第60章
◎她沒有奪冠,但她的母親,反而說軟話了。◎
走廊裡,工作人員忙得馬不停蹄,都在為總決賽亂局奔波。
溝通嘉賓、安撫觀眾、疏散選手、聯絡平臺、控制輿情,今晚是不眠之夜,所有人都要加班。
儘管楚獨秀控場成功,但不代表危機就解除。網路輿論無疑是更大考驗,沒準會摧毀節目口碑及聲名。
衛生間內,楚獨秀用冰冷流水洗臉,只感覺渾身虛軟無力,有種電量清空的疲憊。總決賽有兩場表演,意想不到的拍燈後,她又全力平復觀眾,情緒早徹底耗盡了。
她遺忘如何在混亂中退場,沒有讓王娜梨陪同,獨自溜到這裡休息。沒辦法思考,沒辦法反應,唯有用冷水緩解緊繃的神經。
這是噩夢嗎?
洗把臉也該醒了。
楚獨秀注視鏡子裡的自己,臉上沾著沒擦淨的水珠,髮絲還有些濕漉漉的。她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膽子,以前都不敢跟王總當街吵架,剛剛卻在演播廳說出那樣的話。
這是她第一次脫離表演,模糊舞臺和生活的邊界,無所顧忌地說出狂妄之詞。
沒過腦子,全憑本能,好在僥倖成功了。
衝動是魔鬼,衝動也是解藥。
短暫調整後,楚獨秀從衛生間出來,順著演職人員通道,返回選手的休息室。
無數工作人員戴著工作牌,步履匆匆地從她身邊掠過,只來得及抬手打個招呼。
忙亂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被藝管們護送陪同,迎面朝楚獨秀走來。他換上一件運動外套,用兜帽包裹住自己,遮蓋大半面孔,兩隻手插兜裡,依舊垂著頭顱,堪稱全副武裝。
「大……」楚獨秀一怔,喉嚨卻被堵住,改口道,「程老師。」
藝人管理停步,眼看雙方交流。
程俊華抬起眼來,他跟她視線對撞,在數秒靜默後,率先地側開頭,躲開她的眼神。蒼白的臉色,乾裂的嘴唇,魂不守舍的狀態,隨和徹底消散,化為厚重外殼。
楚獨秀被此幕一刺,她想要說點什麼,詞彙卻貧瘠乾澀,嘴唇微微一動。
但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想說「其實沒關係」,可聽起來顯得虛偽,彼此心裡都很明白,一切沒法輕易揭開。
即便雙方毫無隔閡,也難以再回到往昔。
兩人陷入啞然。
最後,程俊華主動開口,低聲道:「……抱歉。」
片刻後,他的背影被人海吞噬,就像一滴渺小的水珠,頃刻間被海浪覆蓋,無力地隨波而去。
楚獨秀目送他離去,只覺她也像一滴水,世界過於浩瀚,自己無力扭轉,唯有被驚濤駭浪裹挾、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