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字幕打上,單押,雙押,freestyle,punchle,沒事來一句keep real。」他舉例道,「就你聽不清,也覺得很牛,我感覺脫口秀可以這樣。」
「我們也中英夾雜,旁邊字幕打上,呈現,混合,call back,沒事再來一句keep relax,這樣就算觀眾聽不懂,也不會覺得我不好笑。」
程俊華壓低音量:「他會懷疑是自己水平不夠,是他無法欣賞偉大的脫口秀,是他不夠relax。」
爽朗笑聲迴蕩在演播廳內,舞臺上三燈全亮,激起眾人喝彩。
螢幕前,尚曉梅欣賞著表演,驚訝道:「程老師今天不一樣了,比命題賽表現好得多。」
謝慎辭平靜道:「他本來就是為這個才上節目。」
尚曉梅一愣:「什麼?」
謝慎辭:「他看完初選賽,決定上節目,就是為今天。」
雖然程俊華是被謝慎辭再三邀請而來,但謝慎辭本人很清楚,對方的轉變是初選賽。
兩人前期在南城聊很久,都沒有任何進度推展,只說來聞笑劇場試演一圈,看完楚獨秀表演就變了,很快敲定錄製合約。
程俊華看著隨和好說話,實際上自尊心非常強,內心有點藝術家的擰巴和倔。
他不喜歡競技綜藝,不喜歡將單口喜劇碎片化,不喜歡純為逗樂、毫無表達的內容,認為節目沒準錯誤引導外界對單口喜劇的認知,對善樂文化「先推廣,後修正」的戰略持懷疑態度。
但他也深知優秀的單口喜劇演員是什麼樣。
人在寂靜山巔待得久了,風景看來看去都一樣,但現在旭日初昇、輕雲浮起,又暈染出不同的天空,連帶程俊華的精氣神也變化。
或許是有對手刺激,他迫使自己丟掉很多包袱,慢慢適應起新的行業節奏。
臺上,程俊華的表演仍在繼續,他的南方腔調毫無莽氣,不靠洪亮的嗓門來壓人,反而如軟布上的銀針,會在不經意間扎人一下。
「我在追求理想的路上,經常做錯事,不過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我最近看新聞,產生新思考,釋然了。」
「我是一個人類,有理想卻做錯事,簡直再正常不過,屬於物種天賦。」
程俊華慢吞吞道:「大家不要不信,看看我們的物種天賦,嘴上喊著讓世界更好,有共建地球村的理想,實際排放核廢水、洩露氯乙烯,沒事再搞點病毒、弄些戰亂,人類不都這樣嗎?」
「本來還沒有什麼,越折騰死得越快,跟我也差不多。」他自嘲一笑,「相比起來,我們普通人的理想,搞砸了還沒什麼,明明該更有勇氣,起碼對旁人無害嘛。」
觀眾席響起無力的笑聲,緊接著是雷鳴般的掌聲。
這一刻,他們無法點評好笑或不好笑,只能持續不斷地鼓掌,以此表明自身的態度。
「所以,堅持你的理想,錯了無所謂,至少沒錯過。」
「謝謝大家,我是程俊華。」
程俊華長鞠一躬,他在掌聲中退場。
第41章
◎樂觀者的浪漫就是,敢於笑著推動事情。◎
舞臺下,觀眾們不約而同地鼓掌,聲音震耳欲聾。
選手區,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點評,推測比賽結果。
「完了,這把猜不到排名了。」北河抓耳撓腮,「根本不是喜劇技巧的對決了。」
「純真和滄桑,樂觀和悲觀,風格太極致了。」路帆評價道,「誰贏都有可能,誰贏都是應該的,就看現場觀眾偏向哪邊了。」
楚獨秀和程俊華是兩個極端,他們都兼具幽默及表達性,且濃烈的個人色彩壓過一切。前者是天真爛漫、天馬行空的五彩世界,溢位蓬勃洶湧的青春朝氣,後者是一張經典泛黃的老照片,曾被雨水浸染變皺,卻有一份光陰的沉澱。
這是很難比較的,就像白與黑、日與夜、朝暉與晚霞,可以心有偏愛,卻不該談對錯。
「其實我不覺得大佬文字幽默,我更喜歡現場氣氛炸的段子。」小蔥面露迷惘,支支吾吾道,「但他這回都掏出快板了,莫名有一種辛酸的好笑,搞不懂……」
聶峰:「主要給你打快板的是程俊華,換誰都撐不住了。」
「我還是喜歡明快的,大佬表演總有點喪。」王娜梨痛苦地抱頭,哀鳴道,「果然是我無法欣賞偉大的脫口秀嗎?」
周圍人議論紛紛,當事人卻很安靜。
程俊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