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識律在客廳裡喝茶,見餘想從二樓跑下來,連鞋都沒穿,神情一凝,放下茶杯:「出什麼事了?」
餘想語無倫次:「醫生說,我爸情況不好,我得去一趟醫院……」
沈識律沒有絲毫猶豫:「哪家醫院?我送你。」
餘想一直不願因為自己的事影響到沈識律的正常生活,但是眼下想見到父親的願望太過強烈,遠遠強過麻煩沈識律的愧疚,所以沒有拒絕。
一路上,餘想惴惴不安,心臟都要破裂。
到了醫院,餘想直奔搶救室。
接著,就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看到了心電監護上的一條直線。
何醫生摘下口罩,精疲力盡的模樣,但不忘安慰餘想:「很抱歉,餘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節、節哀?」餘想氣還沒喘勻,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斷斷續續地說著,「不可能!我爸爸白天還好好的呢,怎麼會這麼突然?他喝了我親手熬的雞湯,還讓我回家找戒指!我找到了,在這裡!我要進去給他……」
「餘先生,請您冷靜一下。」何醫生按住他的肩膀,「病人突發室顫,屬於意外狀況。您可以去見他,但千萬保持冷靜,好嗎?」
餘想喘了幾口粗氣,愣愣地點點頭。
餘克寒躺在病床上,平靜而安詳。
此刻的畫面,與十多年前餘想的記憶重合。
那時候,病床上的人,是媽媽。
那時候,爸爸輕撫著小余想的頭,嚥下所有痛苦悲傷,語氣平淡:「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要平靜接受。」
·
沈識律停好車來到病房,入眼一片愁雲慘澹之景。
搜尋一圈,在樓梯間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瑟縮在牆角。
餘想的面容,被燈光照得近乎慘白,嘴唇也沒了血色。更令人心驚的,是他的眼睛,空洞無神。往日乾淨清澈、充滿熱忱的一雙眼睛,如今空無一物。
整個人像個了無生氣的提線木偶,沒了靈魂。
沈識律蹲下身子和他平視,摸了摸他了無生氣的鬈髮:「小魚,還認得我嗎?」
餘想的眼神很勉強地聚了焦:「沈教授……」
「嗯。」沈識律朝他笑笑,「小魚,我們回家。」
餘克寒尚有幾位忠心的下屬,在他們的幫助下,餘想給父親舉辦了葬禮,讓父親帶上祖母綠的戒指,和母親葬在一起。
從那之後,餘想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翻著從前的相簿,流淚。
這一次親人的離世,不是意料之外的飛來橫禍,讓人大腦一片空白。相反,餘想是有心理準備的。每一次去醫院看望父親,都在提醒他父親即將離他而去,再加上父親一遍遍的叮囑……現在的餘想,是清醒地承受著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餘想忽然覺得很餓。
多長時間沒吃過東西了?
餘想從來不是會虧待自己肚子的人,感覺到餓了,條件反射地下樓去廚房搞點吃的,填填肚子。
沒心思做什麼料理,餘想找出一罐八寶粥,放到微波爐里加熱。
結果莫名其妙睡著了,粥在微波爐裡炸開也沒發現。
沈識律在廚房發現他時,餘想燒得臉通紅,怎麼都叫不醒。
再醒來時,餘想發現自己躺在父親的臥室裡,但是床上卻是不一樣的味道:極淡的海洋調香氣。若不是餘想嗅覺靈敏,幾乎無法察覺。
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掙扎著坐起身,隨即一塊冷毛巾從額頭上掉了下來。
喉嚨發乾,身體灌了鉛一般沉重。
我好像生病了。
餘想後知後覺地想。
床頭櫃上有一杯清水,餘想摸了摸,溫熱,一飲而盡。
這時,沈識律推門進來。
他沒戴眼鏡,少了些銳利的壓迫感,一身深色的家居服,手中的託盤裡有隻白瓷碗。
「你醒了?」他走過來,把毛巾放到一邊,往餘想背後塞了只枕頭讓他靠著。
「沈教授……」多虧那杯溫水,餘想勉強發出了點聲音,下一秒,肚子「咕嚕」一聲,比他的嗓音還要響。
臉頰頓時如滾開的熱水,愈發燙了。
「嗯。」沈識律用耳溫槍給餘想測溫,「還是燒。」
碗裡盛著剛出鍋的白粥,沈識律坐到床邊端起碗來,用勺子攪了攪:「餓了吧?先喝點粥。」
「好……」餘想真的餓極了,盯著那碗粥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