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精準無誤戳到餘想的淚腺:一直以來,因為害怕情緒崩潰、害怕受到傷害,餘想壓抑著失去雙親的痛苦,不敢面對自己的心。而此刻沈識律的話,像一針叫醒他的催化劑,逼迫自己直面內心:他真的好怕被丟下。
好想被愛。
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唯一一根浮木,餘想揪著沈識律的襯衫衣料,貪婪地嗅著那股彷彿能夠包容一切的深海氣息。所有高築的心牆都在此刻坍塌,他早已忘記故意割傷自己的初衷,只想放任自己哭個痛快,淚流成河。
沈識律不去打斷男孩的宣洩,不聲不響地輕撫他瘦弱的脊背,為他順氣。
不知過了多久,餘想的啜泣聲漸漸低了。
沈識律微微垂首:男孩耳朵通紅,雪白的脖頸也泛著粉色。
大概是出離了情緒,後知後覺地開始感到羞恥了吧。
「小魚,以後不要這樣傷害自己了。」沈識律語氣溫柔,輕聲說,「我會心疼。」
餘想的耳朵紅得更厲害了。
「我知道了……」他從沈識律懷裡抬起頭,甕聲甕氣地答道,「沈教授,我知道錯了。以後,我再也不做傻事了……」
「好孩子。」沈識律揉揉他的腦袋,「上過藥了嗎?」
「沒有……傷口不深,我用水沖了沖。」
「不行。」語氣又嚴肅起來,「必須要消毒。」
沈識律找來醫藥箱,撕開餘想手指上的創可貼,動作極其輕柔。看到那道傷口,眸中閃過明顯的憐惜。
動作熟練地蘸取碘伏,卻被餘想攔住。
「沈教授,用酒精吧。」餘想小心翼翼地扯住沈識律的袖口,「用碘伏會留疤,不好看的。」
「……」沈識律哭笑不得,「小魚,傷口留疤,是清潔不到位、繼發感染導致的。碘伏相比酒精消毒效果更好,而且更溫和、不刺激面板,所以更不易留疤。」
「原來是這樣!」餘想恍然大悟,又有些自慚:母親是醫務工作者,自己卻連這種基本衛生常識都不瞭解,對碘伏抱有「以貌取人」的偏見。而沈識律並非業內人士,依然對醫學機理闡述得頭頭是道……
因為剛才哭得太厲害,餘想講話時不時抽搭一下,顯得特別天然:「沈教授還說生活經驗匱乏,明明很豐富的樣子嘛……」
沈識律笑了笑。
雖然廚藝差強人意,但是很會照顧人。這是由於他從小生長在規矩森嚴的四口之家,飯菜有人照料,所以欠缺烹飪經驗。但是活潑好動的妹妹每次摔了啊、哭了啊,都需要他這個做哥哥的哄。
處理完了傷口。
「沈教授,我們快點開飯吧,耽誤好久了。」餘想有些羞愧地提議。
「好。」沈識律幫他把飯菜端上桌,「剛回家就很好奇,你做了什麼粥嗎?好香。」
「是什錦魚肉粥啦。」餘想破涕為笑,說,「沈教授真的好愛吃魚,市場上賣魚的大娘都認識我了。您哪天要是吃膩了,千萬和我說一聲哦。」
沈識律眼底漾起笑意,溫柔得讓人心動:「有你這樣變著花樣地做魚,我哪會吃膩呢。」
餘想心臟怦怦直跳:「那倒也是……」
菜都上桌了,沈識律卻沒入座:「小魚,你先吃著,我去換件衣服。」
「啊?」餘想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仔細一看,沈識律的黑色襯衫,胸前一大塊深色的濕痕……
「對不起沈教授!」餘想霎時臉紅透,「您快去吧,我等您回來!」
沈識律笑了笑:「你先吃吧。『哭是很耗費體力的』,記得多吃一點。」
「知道了……」
望著那高大的背影,餘想徹底打消了一切猜忌和試探的念頭。
不重要了。
不論他抱有怎樣的目的,都不重要了。
因為沈教授是多好的一個人呀。
是我……
喜歡的人呀。
餘想視野之外。
衣帽間的全身鏡前,沈識律一顆顆解開襯衣紐扣,露出大片雪般冷白的面板。
肩背寬闊,腰腹勁瘦,肌肉線條深刻而流暢,原始的力量感蓬勃而出,完美得如同神造。
他將襯衫隨意丟到一邊,又想到了什麼,重新撿起,將那片淚痕湊到鼻尖,眸色幽深,彷彿在透過這股濕意,探尋男孩內心的苦澀。
一個優秀的主人,是不會讓寵物產生缺愛和寂寞之感的。
餘想的所作所為,讓沈識律反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