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彆扭的、卑微的、見不得光的情緒,就是所謂的佔有慾嗎?
可是在任何關係中,佔有慾都是一種不健康的感情呀!
餘想是在充足的愛和物質裡長大的,想要什麼都能被滿足,因此反而慾念比較低,為人處事鮮少流露出功利性和目的性。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這還是第一次對某個人產生如此強烈的佔有慾,妒忌、憋屈、不滿……重重負面情緒接踵而至,令他不知如何消化。
我學壞了。他沮喪地想。
都怪你,沈教授!
餘想幾分怨懟地望向攪亂他心思的「罪魁禍首」,卻恰巧看見,離沈識律最近的一個學生,竟然是顧樟。
他笑著丟擲一個問題,沈識律不知答了句什麼,餘想隔太遠聽不清,他身邊的同學們卻接著爆發出笑聲,彼此相視而笑,連沈識律嘴角也微微翹著。縱使他一貫給人含蓄穩重的印象,而此刻,餘想卻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種在自己的領域裡閃閃發光的意氣風發,讓他整個人的氣質更加耀眼。
一瞬間,餘想內心的負面情緒達到頂峰。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沈識律的生活裡,所佔的比重簡直微不足道。沈識律的世界,遠比自己接觸的要廣袤得多。那裡有一片領域,是餘想從未踏足、也很難有機會踏足的地方,而有些人卻被許可自由地探索其中。
比如顧樟。
強烈的嫉妒和難掩的落寞,如同冰火兩重天,將餘想尚未成熟的小心臟反覆拉扯。在這兩種情緒的催化下,他根本沒辦法將視線從講臺上那撮人身上移開。
於是,餘想眼睜睜地看著顧樟心滿意足地走下講臺,臉上帶著每個經歷過學生時代的人都熟悉不過的表情:因為和老師搭上話的沾沾自喜,還未來得及褪去的、面對老師時的謹慎諂媚,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一個讓人很反感的笑。
餘想感到一種強烈的不適,心臟要炸掉了,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他不期然和顧樟對上了眼神。
顧樟已走下了聽眾席,隔著一排排桌椅,準確無誤地望向餘想,微微低眉,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極富挑釁與輕蔑意味的笑。
這個笑容就像一把火,餘想大腦懵了一秒鐘,緊接著所有情緒瞬間被點燃:這個人,他想做什麼?!
餘想內心警鈴大作,下意識騰地站起身,動作太迅速,座椅回彈到椅背上,發出不小的聲音。
這動靜太突然,同學們反射性地停下交談,一雙雙眼睛不約而同向餘想的方向聚焦。
其中,自然包括沈識律的。
第32章 半喜半憂
江大校園,教學樓背後的小花園裡,有個隱蔽的小亭子,人跡罕至。餘想形單影隻地佇立著,渾身低氣壓。
方才在報告廳,只因顧樟一個動作,餘想就破防失態至此,以致引起了大量注意。他一站起來就後悔了,忙不迭低下身子,匆匆收好東西,從後門倉皇逃出。結果出了會堂,卻收到顧樟的訊息:
[樓下涼亭一敘]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反正也沒心情回家,索性就看看他想搞什麼鬼。
春天到了,花壇裡的草木都泛起了新綠。餘想在報告廳待了兩個小時,又是憋悶又是生氣,此時一把扯下口罩和眼鏡,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一邊想著怎樣跟顧樟對線。
片刻,背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餘想霍地轉身:「你到底想做什……沈教授?!」
出乎意料,來人並非顧樟,而是沈識律。
「是我。」沈識律淡淡一笑。
明明西裝革履、是餘想熟悉的樣子,卻是在校園這種不同尋常的場景遇見,令餘想感到驚訝和新奇。
剛才誤以為是顧樟來找他,餘想不自覺地語氣有點沖,卻沒想到誤傷了沈識律,不免有些心虛:「不好意思沈教授,我剛才認錯人了。」
「無妨。」沈識律說,「今天怎麼會來上課,是想好了?」
「沒有!」餘想知道他在問什麼,連忙擺擺手,解釋道,「今天只是偶然得知您有講座,一時興起,就來蹭節課聽。沒有提前說一聲,給您添麻煩了,對不起沈教授。」
「這是什麼話?你既是江大學子,我自然歡迎你來學習,何來麻煩一說?」沈識律低頭,點了兩下手機螢幕,隨即餘想兜裡的手機就響了一聲,「這是我這學期的課表,你如果有興趣,隨時可以來聽課。」
餘想接收了課表圖片,內心頗